王厚的态度不明朗,但西夏确实无力再战了。新军行进了两日,愣是没见到任何正规军。牧民倒是不少,却不像以前那般早早收拾起帐篷、赶着牛羊躲避,大部分都派来首领,带着牛羊金银跪地奉上表示臣服。
他们不是不想跑,是没地方跑了,也跑不动了。反抗者屠之,一个不留,这就是应理城一战的副作用。族中的老人活得久见得多,辈辈相传下来一肚子生活经验。
面对如狼似虎的外族军队,不是没反抗过,家中的好男儿都快打光了,打不过那就真没辙了,屈服才是活命的真谛。
“不用驱赶,编成队伍带着一起走。他们的脊梁骨快断了,再亲眼看着、亲手帮着新军把兴庆府打下来,就是砸断骨头的最后一锤子,百年之内长不起来了。”
此情此景不用蒋二郎汇报洪涛自己就能看到,按说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就不该再折腾老百姓了,就算他们还在暗中帮忙给西夏人提供兵源、粮草,兴庆府也多守不了一天半天的。
可这是国战,不是打退了就完事的反击战。要想征服一片土地,攻打城市没用,杀光了皇族也没用,关键是得把当地人的根儿挖掉,把他们心中那口气全泄光。
百姓是国家的根基,他们没心思了,剩下的贵族不管想什么也能停留在想一想的份儿上,这才有了改变、同化的基础。至于说能维持多久,那得看后辈统治者们的本事,和自己就无关了。
剩下二百多里路,一万五新军变成了七万多,赵佣和王厚的五千禁军这回有事儿干了,分成几十个都,每都盯着几千西夏牧民,像赶羊群一般赶向了兴庆府。
沿途碰到的军寨、屯兵之地根本不用攻打,看到这个架势就胆寒了,大部分连跑的勇气都提不起来,纷纷献城投降,加入了附从军的行列。
自己投降就完了吧,不是,这些人还会尽量劝说族人、亲属一起投降,要是有人不从,他们会比新军还生气、还痛恨,祖宗八代恨不得都得骂出来。
“看到了吧,这就叫盲从。一旦大多数人做出了选择,哪怕是错的,即便少数人有疑问,也无法分辨清楚。要不就跟着一起错,要不就被淹没。”
洪涛终于也尝到了统领十几万大军的滋味儿,过瘾啊,一挥手就有铺天盖地的人听命。这种感觉非常容易让人飘起来,拎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仿佛天下都是自己的一般。
他可没有这种感觉,哪怕这些牧民不需要自己供养,那也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不光自己不能有,还得和王大她们聊明白,年轻人更容易热血上头,一冲动就会坏事儿。
“无论盲从与否,大人之法硬是要的!”蒋二郎就属于有点晕头的主儿,他啥时候领导过这么多俯首帖耳的人,整日里带着前锋团四处划拉,生怕队伍还不够庞大。
“大人看得透彻……”萧兀纳不光没有喜色,还满脸愁容。
攻打西夏是既定目标,来之前就定好的,可还有另一个目标呢,那就是辽国。一想起自己的族人也会变成这种模样,真没法高兴,反倒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哀伤。
“此战重为攻心,打得越狠他们就越安份!”王大还是一如既往的专业,不考虑份外之事,只关心战争的结果。
“凉王手段过于强硬,怕是有违天和……”王厚如果放到其他宋朝将领里肯定是思想最激进的,但在这里必须是最保守的一个,说不出来什么新鲜的。
“和工程兵里的俘虏一般无二,他们自己人管理起自己人来比新军还狠毒。”王七应该算接触俘虏最多的一个了,感触也最深。
“民心可用……姑丈可有破解之法?”赵佣既不保守也不激进,他越来越进入角色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去做一位帝王,考虑问题的立场不由自主的发生了变化。
“破解之法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两个字,教育。假如他们都和学院里的学生一样受过教育,还会如此盲从吗?不敢说没有,但数量会少很多。”
对于赵佣的变化洪涛没有任何意见,干一行爱一行,想当皇帝当然要整日琢磨当皇帝的技术,不能混日子。
“对呢,当年若不是父皇让本王拜在姑丈门下,也知道不了这么多治国之理。以后本王要学姑丈,在每路都建一座学院,让全天下人都可以进去受教育,不给他们盲从别人的机会!”
这句话是说到赵佣心坎里去了,他觉得吧,只要有更多儿童团、更多长江学院,大宋自然就国泰民安了,自己主张的政策也就没那么多人反对。不用再像父皇一样,每天上朝都因为意见不统一勾心斗角,下朝之后累得不住哀叹。
“那感情好,届时本王就去当校长,也享受一下桃李满天下的滋味儿。”看着赵佣那张兴奋的脸,洪涛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他把治国想得太容易了也太简单了,一旦碰到大阻力怕是更容易灰心。但这话已经没法出口,赵佣不再是小孩,也不再是青年,他成年了,对待成年人就不能整天在耳边絮絮叨叨,他们烦这个。
“姑丈不是说过要把东边、西边的国家都变成大宋的国土。届时本王就建立一支十万人的新军,还由姑丈统领、大姐指挥,把它们都拿回来,让他们也受教育,也就不会再打仗了。”正说到兴头上,赵佣已经有点搂不住了,开始畅想他的国家、天下。
“……哼!”王大好像不太爱听赵佣的梦想,看了一眼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