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茶肆有两层,规模非常大。大到什么程度呢?有点一眼望不到头的意思。站在延津桥上向西南方向看,沿着蔡河南岸几乎都是它的建筑,蔓延出去好几百米。
延津桥是开封城内另一条河流蔡河上的中心桥梁,和州桥一样也是石质的平桥,估计是为了让皇帝出行方便,拱桥很难走车马。
但是蔡河比汴河的航运清闲多了,它是一条半人工河,水源来自洧水,过琵琶沟和颖水相连,向南连着陈州。在陈州门外还有一座人工湖,具富姬说是专门用来训练大宋水军的,号称水虎捷。
水虎是啥玩意洪涛不太清楚,但肯定是捷不了。南宋水军按说应该比北宋厉害,可是在他眼中那玩意根本就称不上军,充其量也就算个水上缉私队,战斗力大大滴堪忧。
“此处有必要开如此大的茶楼吗?”喝着面汤一般的茶水,洪涛又开始替茶楼东家担忧了。
二楼上只有寥寥几位顾客,就算房子全是东家自己的不用交租金,可投这么大资不能只为了少赔钱吧。
“官人有所不知,延津桥乃是城南最大的夜市,到了夜晚楼上的灯火倒映河面,似繁星落下,煞是好看,茶楼更是一座难求。当年苏大官人还在此作诗一首,就挂在官人书房里。”
还没等富姬说话莲儿就开始鄙视起自己的主人了。太煞风景了,即便现在没有繁星落水,难道坐在二楼吹着河面上的阵阵清风不该吟点啥、赋两句吗?你可是大才子啊,当年正是用几根破笔才骗来公主的,怎么能全忘干净了呢!
“有吗?”说实话,原来驸马王诜的书房洪涛只去过两次,主要目的还不是看书或者作画吟诗,而是去找纸笔打草稿。至于说书房里挂着什么画、什么字,一概没留意过。
“新月皎如画,疏星弄寒芒,不知京国喧,谓是江湖乡。”这次是富姬张嘴了,阴阳顿挫的一顿吟,脸上还带着一抹春色,就好像苏轼这首诗是专门给她写的。
“该!黄州还是太近,就该把你扔崖州去!”一首破诗就让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如醉如痴,这让洪涛非常郁闷。
和自己比一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啊,苏东坡人在外地,形象却深深刻印在首都人民心中。自己人在首都,可是谁看见谁烦,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原本洪涛还打算等自己干出点眉目来就去求求王安石,由他出面和皇帝说点好话把苏轼弄回来得了。好歹也是自己的挚友,还那么有才华,以后说不定还能沾他点光呢。
现在看来还是不让他回来的好,否则天天一群大姑娘小媳妇的围着打转儿,自己在一边看着得多生气啊。
“别喝啦,想喝到了地方再喝。店家,备茶!”看着两个女人一脸花痴相,洪涛真坐不住了,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轼常来的地方,其他文人骚客肯定也不会落后,万一要是再碰上几位熟人,自己就太被动了,问啥啥不会,咋混啊。
在两个女人能杀人的眼光中,洪涛提着一个茶盒大摇大摆的下楼了。备茶这个服务挺有意思,一壶茶四个茶杯,外加一个朱漆盒,碰上熟客或者有身份的客人连茶具的押金都不收。
很显然,自己虽然不认识茶楼里的伙计,但他们认识自己。使用的茶具是最高档的银器,依旧一文钱押金不要,就这么让自己给提走了。假如自己不来归还的话,他们卖一天的茶钱估计都不够这套银器的。
“这是上等的建茶,自要银器装盛,将军难道会贪图此物?”当洪涛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富姬又摆出那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好像在她看来,喝茶顺便拿人家茶具的行为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越是喝得起好茶的人就越不该这么做。没什么理由,天经地义啊。
“……那你给我讲讲朝廷的茶。”洪涛真有心一脚给她踢河里去,摆什么谱儿啊,不就是个五品女官嘛,还真拿宫里的五品和朝廷的五品比啊!
但现在还不是得罪她的时候,好歹也得先把房子拿下。可就让她这么闲着又不甘心,来吧,你说我听,还不让你喝茶,渴死你算!
不聊不知道,让富姬这么一说,洪涛对宋朝的茶叶又多了一分了解。这个年代的茶叶大概可分三种,散茶、片茶和蜡茶。
散茶档次最低,就是炒过之后的状态,只有小茶楼才卖这种茶叶,大部分是平民百姓喝,有点类似后世的茶叶末子。
片茶档次中等,把新鲜的茶芽通过蒸、揭、拍、焙、穿、封等工艺弄成片状。
蜡茶档次最高,它的制作工艺和片茶相似,但先要把茶叶碾成膏状再压成茶饼,中间留个孔,十个茶饼穿成一串。
蜡茶只有建州和剑州可以做,现在洪涛提着的茶盒里就有一块建州茶饼。
至于说怎么能分辨茶饼是哪儿产的,这就是富姬的专业了。她只要闻一闻、看一看,基本就可以确定产地了。要是可以喝一杯尝尝,还能具体到某个县。
茶叶在宋朝是统购统销的禁榷商品,以福建产的茶叶为最好,最便宜也得5贯钱一胯。
胯是宋代衡量茶叶的单位,一胯有多大呢?火柴盒大小。这个字本意是腰带上的玉佩,也不知道是谁用来形容茶饼的大小了。
在唐代茶的利润要排在盐铁之后,但是到了宋代,由于和北方民族茶马交易的频繁,再加上经济水平上升,茶成了无论贫富都喝得起的日常生活用品,也是地主、小农谁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