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之法末将觉得不太妥当,蕃人反复无常,大人一走他们很可能再次入山为寇。此堡乃交通要道,交于蕃人会不会过于草率。”这种习俗宋人是绝对接受不了的,富姬和工匠们顶多是扭头不看,苗魁比较直,看不惯就得说。
“苗指挥,我发现你有个很不好的毛病,就是凡事儿总喜欢以自己的喜恶下结论。廖春来的时候你说他看着人畜无害,不像坏人;现在又看不惯此种场面,断言他们是坏人。王大,集合儿童团,官人有话要讲。”
洪涛并不反感苗魁的直爽,但有错误的地方必须指出来。不仅仅要当面指出,还得让孩子们旁听,也算是一堂人生课。
今后这些孩子安安稳稳坐在课堂里听讲的机会不太多了,他们也得跟着自己满处跑,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脑子想,算是进入了实习期。
“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生活习惯,比如大人我就非常不喜欢穿大宋的衣服,太麻烦了;也不太喜欢吃大宋的饭菜,味道太淡了;更不会吟诗作画,太没意思了。蕃人和我们一样,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比如吃喝、衣服样式、信仰的神灵、说话的语言等等。但他们也有和我们一样的地方,都愿意更舒服的活着。我个人认为,前面的那些不同都是小节,完全可以改变,而后面这个意愿才是永远无法抹除的。宸娘是外族,但她除了头发、眼睛的颜色和宋人不同之外,可还有不像宋人的地方?我是没看出来,她作诗的水平已经超过了我,至少在这方面她比我更像宋人。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人是会变的,每个人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他的生活习惯、信仰以及语言,但改变不了我们都是人的本质。只要环境发生了改变,这一切慢慢都会趋同的。陛下称之为天子,那就说明只要在这片天空下生活的人,都应该是一样的,也都应该是我大宋的子民。有些地方、有些人可能不知道,那我们就去告诉他们。如果他们不听,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听。只要他们听了,承认是陛下的子民,那就不是异族了。谁如果还认为有异,就是对陛下的不敬,天子之下万民平等。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去告诉那些不明白、不知道的人,劝他们回归正朔。大家看,唃廝罗人就听懂了,这就很好嘛。既然人家都听懂了,我们为何还要把同是陛下的子民往外推呢?不仅不能推,还得去和他们多交往、多接触。有人会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厢役倒是我们的族类,可他们杀起同族来一点都不手软,还勾结外族残害过往的同族。大家告诉我,谁是同族、谁是异族?以后不要再有这种想法了,听劝的、承认我大宋天子的就是同族,不管他们长什么样、说什么话;不听劝、不承认是天子子民的就是异族,无论他们的诗词歌赋做的多好、蹴鞠踢的多巧、汉话说的多流利,都必须坚决消灭!”
又开始了,洪涛祭出了天下大一统的理论,还把大舅哥抬出来当挡箭牌,硬生生把民族、国家、帝王这些概念全掰碎了往一起搅合。
这种争论在信息获取很方便的后世都是没结果的,猛然抛出来给古人听,一时半会他们还真有点晕头转向。
想反驳吧,皇帝在前面挡着呢,稍微用词不当就是大罪。不反驳吧,怎么琢磨怎么有问题,那些蓬头垢面、不识汉字、不懂汉话、生活习惯差别很大的蕃人,怎么就突然成了自己的同族呢?
“皇帝万岁!大宋万岁!”但有一群人没去琢磨驸马所言对不对的事儿,她们觉得世界就在眼前、就在脚下。
照官人的方法劝说下去,很快夏人也能成为大宋子民,然后就是北朝。原来杀人是这么有意义的事儿,确实利国利民,如果官人不说,别人愣是没想出来,太笨了!
而且官人劝说别人的方式很过瘾,昨晚最高兴的就是这些小童。火箭是杀人利器,但也是漂亮的烟花,尤其在夜空中愈发璀璨。
谁不想像官人一般挥手间制敌于死命、瞬息间退敌于服蕃人呢。想一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这样去劝别人归顺大宋,孩子们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眼珠子里喷着火苗,谁反对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教你一个词,狂热!以后但凡看到王大她们这样的眼神,你就赶紧躲得远远的,千万别沾边!”
洪涛笑眯眯的看着王大她们整齐的喊着口号,一转脸却满脸严肃,低声和也同样有些冲动的莲儿交待着。
苗魁落荒而逃了,他是被一群孩子吓跑的。如果再不跑,他很确定这些孩子马上就会抽出短刀照自己身上捅。
这种眼神的孩子他从来没见过,此时王大头的话突然回响在耳边,七星合体!没错,这位驸马肯定不是凡人,凡人不可能同时具备人类的所有有点和缺点。
这位驸马平时很和善,从来不为难工匠和士卒,也不吝啬吃喝穿用。有时他又很坏,折腾的那些矿监、矿务胡说八道,又忽悠的那些矿户晕头转向,最终无非是想多弄点石炭和矿石。
关键时刻他又很毒辣,廖春刚刚露出点反意,甚至自己都没看出来,他就已经起了杀心,还不打算留活口。此时的他则非常邪恶,没错,苗魁觉得邪恶这个词太贴切了,只要离驸马足够近,都会被那股子邪气所沾染,比如说那些小童。
这样的人自己能对抗吗?想都别想,而且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既然都是星宿下凡了,估计不会乱讲,保不齐就是天意。自己只是个小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