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唐恒这第一把火感觉就要烧起来了。
粮草足量供应,但兵器装备却是完全不行。
几杆锈枪,三把断了弦的弓,一堆被虫蛀、完全不能使用的皮甲。
不说骁骑卫的那种重鳞马,就是战马也没有一匹,只有六七匹驽马,其中一匹还是瘸的,此外,马厩里竟然还有一头驴……
驰车不见踪迹,唯一的一辆革车,也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模样。
唐恒上前踢了一脚车辕,咔擦一声,不知被蛀空了多久的车辕当即断裂,一只车轮骨碌碌地滚出了多远。
范生的脸色登时通红,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郭嘉脸色铁青,拿着小本子一路唰唰唰地写个不停。
唐恒笑呵呵地看着对方,道:“你没贪污吧?”
范生吓得脸色大变,连连摆手道:“唐乘首说笑了,下官不敢啊,不敢!”
“好,我信你!”唐恒嘿嘿一笑,掸了掸范生肩膀的灰尘,道:“我们的武器配备应该由太尉府下的仓曹负责吧?我知道左司空大人忙一些更重要的事,顾不上我们,但该要的东西,左司空大人没有时间,我们这些当属下的,自然应该尽力……”
太尉府治下有六曹分管诸事,分别为兵、马、仓、贼、奏、户,这仓曹差不多相当于总装备部,所有兵器、盔甲、车辕等等与军事有关的装备,都归这个部门负责调派和仓储。
其主官为仓曹掾,官职七品。
别看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员,少府装备迟迟不能到位,原因就一定是出在这个家伙身上。
范生听得木然点头。
“领物资的条陈,在你那?”
“在呢,在呢。”范生忙不迭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上面写清了仓曹需要提供的一应装备。“所有手续齐全,就差领取了。”
范生一肚子苦水,光是为了走程序,盖印章,他就不知跑了多久,求了多少个官职还不如自己的吏员,但到了最后,就是迟迟领不出来。
“那就好。”唐恒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走吧。”
“去,去哪?”范生暗自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去哪?”唐恒挤了挤眼睛,道:“当然是去讨债了。不过我家陶大人的府衙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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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无理都能胡搅蛮缠的唐恒来说,有理的时候,敢用的绝对不止是嗓门。
赵云正忙着整理队伍,郭嘉也忙于清点营房物资,唐恒索性叫来了许褚,命那范生点来少府的二十余辆大车,直奔仓曹的仓库而来。
唐恒一路上是趾高气昂,许褚枕着大锤鼾声大作,唯独那府丞范生却是脸色苍白,战战兢兢,目光不时瞥向唐恒腰间的宝剑,实在恨得急了,“啪”的一声,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唐恒看得一乐,道:“范大人不必如此。咱们有理的事,还怕什么得罪人?咱们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你能被分在陶大人手底下做事,若不是被人派来做卧底的,就必然是平日里不受人待见的,你跟我一样,都已经跟陶大人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想有出头之日,只能依靠陶大人。陶大人好,咱们才能更好。这为主上分忧,难道不是你我分内之事?”
范生听得一愣,仔细一想,却是大为触动。
自己进入少府三十年,从一个小小的吏员做起,既无钱财打理,也无贵人相助,能混到小小的录事,已经是破天荒的了。
都说新来的陶大人得罪了大人物,早晚被人弄死,更没有一个吏员愿意跟随,最后把他这个录事提拔成了府丞,才派给了陶逖。
眼前这位唐乘首说的没错,自己被派至陶逖手下,就已经是一枚弃子,身上已经被打上了陶逖的烙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陶逖被扳倒,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确是应该拼一拼了。
范生想通了这一点,腰杆陡然硬了起来。
但他那神采奕奕的模样,每挺起来三秒钟,顿时又是一萎靡,对着唐恒哀求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唐乘首啊,陶大人可没有准许你带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没有陶大人的准许,您怎敢把此剑拿出来……”
最让范生无语的,就是唐恒以上交秘密文件为由,令其带着进了陶逖办公的书房。
也是范生马屁拍的错了,以为陶逖与唐恒的关系匪浅,没有拒绝,但万万没想到,这货二话不说,直接拿了被供在案头的“尚方宝剑”,兴冲冲地扯着他就奔了仓曹。
御赐的东西是你能随便动用的吗?
就算是陶逖,杀了两个抗命的吏员,也只是以“先斩后奏”的名义行事,也没直接用这把剑去砍啊!
“放心吧。”坐在车辕上的唐恒,晃晃荡荡地拍了拍宝剑,道:“这东西就是用来狐假虎威的,砍人用不上它,我们这帮兄弟的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指了指身后那黑塔一般的大汉。
那黑塔大汉比那个赵云都要粗大两圈,脑袋底下枕着一个水缸般大小的巨锤,虎目微阖,喊声大作,那口水顺着腮帮子,淌了一锤。
那锤子……
是假的吧。
范生心里一路直犯嘀咕。
片晌之后,目的地就已到达。
距离仓曹库房很远的街口,就已经看到大大小小的车辆在这里进出,不断有各个衙门的吏员从这里领走军用物资。
车队刚到仓曹西库的街口,就有一处哨岗拦住了去路。
一个什长模样的兵丁扬着下巴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