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外头夜幕四合,小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皎洁的白月亮高高悬挂于夜空,繁星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苏葵不饿,便也没胃口吃饭,整个铺子里静的有些过分。她懒懒的趴在窗棂上,探头望向斜对面那座三层阁楼,门口香风阵阵,是青城。
她突然有些想念潋滟了。
潋滟是潇湘阁的头牌,也是她的老顾客。她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来店里挑选几盒上好的胭脂带回去,苏葵也每次都会给她抹去零头,或是送上几块她新制的香胰,当做添头。
她透过半开的花窗看着小巷子里,马车络绎不绝,猜测潇湘阁这是有大贵人选中这里宴客,潋滟身为潇湘阁里最炙手可热的头牌,自然是走不开的。
即便今日是十五。
看样子她是不会来了。
苏葵叹了一声,手指虚虚一弹,花窗自动阖上,她抬手挥灭了烛台,将自己再次埋进香软的被窝,打算睡个痛快。
深夜,铺子外头的大门忽然被人敲的震天响,苏葵头痛,不予理会,翻个身抓起香色锦被蒙住脑袋,继续埋头大睡。
然而,外头的人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手下动作越发用力。
她翻身坐起,无奈的抬腕掩唇打了个哈欠,睡眼蓬松的裹了件披风,趿拉着绣鞋朝楼下走去。
外头的人显然等不及了,开始扯着喉咙大喊,“青月姑娘,青月姑娘!开开门啊,我是白秋啊,青月姑娘……”
大力拍门的动作落了空,白秋刹不住力道一个猛子向前扎去,被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稳稳扶住站好。
苏葵手中提着盏青莲灯,瞥着她发红的手掌问她,“这大半夜的,做什么扰人清梦,可是你家小姐要胭脂?进来坐吧,我去给你拿。”
还未转身,白秋已经眼眶发红的紧紧拉住她的手,嗓音止不住的恐慌,哽咽道:“不是的,青月姑娘,您,她、她不行了……”
美丽的眸子瞳孔紧缩,苏葵眯着眼,似在认真分析她的话,“你说,潋滟?”
“是啊,您去看看她吧!呜呜呜……我家小姐真是太可怜了,她、她……”
苏葵蹙起秀气的眉头,抬手打断了她,“很严重?我早说了她待在那种地方迟早出事儿,走吧,去看看!”
白秋匆匆擦了把眼泪,应了声,连忙在前头带路。
苏葵阖上门,跟着她从潇湘阁后门悄悄进去,刚一进入潋滟房间,她脚步便顿住了。
空气里弥漫着冰凉的死气,鼻息间仿佛还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道,她看了白秋一眼,她已经自动噤声,只眼眶红肿,不住往下扑簌簌掉着泪珠子。
轻轻放下青莲灯,她抬步缓缓朝掩着纱帐的内室走去。
撩开纱帘,血腥气味更重,熏得她皱紧眉,加快了脚步,匆匆来到床边。
潋滟此时面色惨白,哪还有丁点儿人气,躺在床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全靠口中的参片吊着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