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沉重心态前来胡摩斯的卡伊姆,万万没想到自己等来的不是中国人的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而是雪中送炭,是如同志般春天的温暖。
这太让他意外了,也太让他感动了。
一瞬间里甚至生出了“中国人是好人”的荒谬感触来。
是的,荒谬,这感觉是何等的荒谬。
人世间单纯的个体自是有好人圣母,可是国家、文明之中,还能有单纯的好人吗?脑袋生出这般不着调的念想的人,该是多么的不着调啊。
万幸卡伊姆很快就清醒了来。对面的中国人是一头此人的饿狼,可不是好人。
“在我们中国,有一句话是要以大局为重。而何为大局呢?大局就是整个局面和整个形势以及由此带来的长远利益的走势。”
“我等使臣,身系家国之利弊,脑袋里岂可缺少了大局意识?
把握现在、透视未来,做到不因局势纷繁复杂而迷向,不以局部小胜小负而动心该意,不为损失眼前蝇头小利而纠结难释,要跳出一时一事、一地一己之局限,正确处理局部与全局、个人与整体、当前与长远的利益关系。
此,方可为真使臣也。”
宋清这摆明了就是告诉卡伊姆,他为什么不落井下石?那就是意图长远,而不知拘束于眼下。
这种直给卡伊姆一种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新鲜感。
因为对于巴格达来说,如此‘奢侈’的投资未来,是与他们绝缘的。他们根本没有这般做的资本!
想到这里,卡伊姆摇头一笑。明白了来。中国人能把姿态摆的如此之高,是因为他们有足够多挥霍的资本。即便巴格达之谋失败了,对他们的损失而言,也是微不足道的。
用一根毫毛来换取一个好的名声,一个高的姿态,一个巨大的人情,谁都会去考虑的。但要是用自己的小命去换取这些呢?
“在下明白了,谢谢阁下的宽宏。”卡伊姆不再考虑,已经弄明白了宋清的意思,他是一刻钟都不想在胡摩斯待下去了。
再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宋清以还有公事要办为由,将卡伊姆客气地请了出去,后者拒绝了留宿的招待,直接领人去港口乘船到苏哈尔。
今日的会面真的是意想不到的美妙,可怜巴格达的许多人还忧心忡忡。卡伊姆现在就恨不得一步迈回巴格达去,好让哈里发安下心来。也让那些参与进事情里来的贵族长老们安下心来。
同样的一天,在离胡摩斯千里之外的巴格达城,少见的迎来了阴雨天气。
天空阴沉沉的,云很厚,空气当中湿气很重,还下了淋淋细雨,雨滴夹杂着冷风,那感觉仿佛陡然变换了一个天地。
很多人都低着头,缩着身子裹在衣服里前行,就连哈里发皇宫内的侍卫也不例外,在阴沉的天空下,就连宫墙都好像染上了一层灰色,让人心情郁郁。
这种感觉,在穆克塔菲的妻弟哈基姆身上尤其厉害,他穿着一身传统的天方白袍,脸色很有些发青,十分难看。
心情是抑郁极了,可不是因为这场忽然到来的寒冷。
国势艰难,作为哈里发的铁杆亲信,又怎能不忧心如焚?
但他好歹能端着住,即使满腹的心事,在侍卫奴仆面前还是保持住了应有的风度。
“尊敬的陛下,愿全能真神使您的统治和权力垂之永久!”
听到了哈基姆铿锵有力的呼喝声,穆克塔菲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是巴格达城内少有的强硬派,虽然穆克塔菲知道哈基姆之所以如此强硬,也是因为他与自己已经是秤不离砣,死死地绑在一起了。
塞尔柱人重新控制巴格达后,他身为主谋,肯定是一个病死的命,而哈基姆一族也有死无生的。
这般时候,哈基姆又怎可能干坐等死呢?
就像他暗中做下的准备一样。性命是自己的,谁也不会视死如归的。
“今天把你叫过来,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赛利姆已经苏摩尔传来消息,塞尔柱人就要来了。”
当塞尔柱人沉下心来调查的时候,很多蛛丝马迹是遮掩不住的。
“阿卜杜勒-迈吉德打算如何?”
后者是桑贾尔留在新月沃土的总督,是桑贾尔的一条绝对的忠犬。
“他已经在筹集军队了。你应该知道他的恶名,一切敌视桑贾尔的人都会被他撕咬的粉碎。你认为他会对我们施以怀柔吗?”
哈基姆的脸色憋得涨红,“我的陛下,我们不能束手待毙,我们必须反抗!”
“当然,我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我已经让努尔丁去了南部的希拉,而你,就要去东面的瓦西特。”这是哈里发的影响力还能有些人响应的地方。
“城内的力量也要发动起来。”巴格达虽已经不如鼎盛时候,但总也有三五十万人。
“尊敬的陛下,城内的力量并不完全属于我们。尤其是巴格达城,它太大了。”鼎盛时期内外人口多大百万人的巴格达,是天方世界最大的城市,也是世界上除了东方的长安、洛阳、东京以外,人口最多的城市。
从建城开始,巴格达的规模就一直在扩大。巨大的城市面积,给守军的兵力分配带来巨大困扰。进攻者却可以集中力量,选择对某些地方进行强攻。还可以出动几路部队,进行带有欺骗性质的佯攻。一旦城市的某处城墙失守,城里的增援部队还需要从很远的地方赶来。
即便是守军顽强抵抗,进攻方还可以通过围困的手段,让大城市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