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内一处被整理出的宅邸里。
陆谦正在埋首案牍。他战事上固然不用操心,但政务上的事儿就多了去了。秘书监早就不是最初的十二人,现在已经不下二十个了。或是与六部五都督府对口,或是与税务总局、法院、都察院对口。那就仿佛是一个小朝廷一般。
而乐和在总督一切的同时,亦是有对口部门,那边谍报司。
这日曹正送来的信报叫他就看了一惊,忙报于陆谦知晓。
“曾弄、曾魁……”
这俩名字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闻,小小的曾头市都早被他忘在了脑后。现下却在女真地界猛地跳出来。尤其是他们很可能将要背负的职责,竟然是入关与赵宋密谈……
陆谦瞬间就想起了燕青,“传令下去,叫燕青密切关注。”是赵宋会与女真结盟,还是女真要与赵宋结盟吗?若是前者,那用意就不言自明。如此的话,教陆谦心里都起了现下就把赵佶弄死的冲动。
而老天似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外面一片片黑色的乌云遮满了天空,阴霾密布,片刻后,雨点汇成一片,劈啪的打了下来。
这雨可就凉了。毕竟是九月后半月的雨水,都能和冬雨沾上边了。打在身上,冰凉冰凉。
没有夏雨的暴烈,亦不是秋雨的绵柔淋漓。
整整五天的雨,下的鹿门山下梁山军两座营垒外的三道沟好都积满了水,好不容易天放晴了,可不到两日,又是黑云密布,冰凉刺骨的雨水哗哗落下。
这次倒不是没日没夜的下了,间间徐徐,可就不见老天爷真正的放晴。头顶的黑云仿佛是一块盖顶的巨石,叫人喘不过气来。
鹿门山准备已久的攻势被陆谦直接叫停。
下着这么凉的雨,山路本就湿滑,弓弩又不堪用,直叫将士们持刀枪佯攻,那是觉得鹿门山上缺少石头么?还是说因为山腰处有个鹿门寺,这里便是埋尸的好地方了?
拿不拿下这儿无关紧要。因为陆谦本就没准备此番夺取襄阳么。几千宋军守在那里,就浑如一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是以,当淮南战场传来消息,晁盖已经破入庐江,陆谦是哈哈大笑,当即传令全军打道回府。
固然,他不会一路真的退回南阳去,可大军也只能留在邓州——唐州一线,而不是那停留在这汉水之畔。
樊城还是留给宋军去了。这里距离襄阳太近了,又无险可守。
踏着依旧不曾停歇的秋雨,在九月末,陆谦收兵了。
数万大军动作起来,叫对岸的宋军是好不紧张。砚山上,王世宣第一时间知道了对岸梁山军有动,是急忙出大帐来观望。不知道为甚,听闻了禀报后他心情并无紧张。
目光望着对岸的梁山军营垒方向,手中的千里镜都不需要拉开,王世宣就能将对岸江畔的梁山军营寨动向尽收眼底。
这可不像是要打仗的架势,反而似在开拔。
这眨眼中天上有下起了雨,这种气候里佯攻鹿门山,陆贼的脑壳是被驴踢了么?
樊城中,大军还未收拾齐整,陆谦先披着蓑衣骑上战马,就奔出了城去。他这蓑衣是特质的,蓑草下还有着一层油蜡布,隔湿防潮。
头上戴着一顶范阳笠,亦是趁着油蜡布的。坐下的良马在雨水中精神抖索,在马棚里圈了不少日子,今日能活动活动筋骨,即便地上都是积水淤泥,想必它也是高兴的。
“走了。待本王下次卷土重来,必下襄阳。”说罢一掉马头,就向着北方驰去。
大军徐徐而退,步伐震动大地,洪流一样,徐徐而返。
汉水南岸襄阳城中的知州衙门。
姚古正在处理着公务,人员调派,各类情报汇总,粮草调集,他也是繁忙的。
“报!”外面突然响起军士的禀报声,却是王孝忠求见。
姚古猛地抬头,着人邀进大堂。两相见礼,王孝忠坐下,就兴奋说道:“好叫相公知道,小将今日在浮桥南端巡视,察觉对岸有些响动。虽以为如此天气梁山贼不当发难来攻,还是稳妥起见,着人行船前去探看,却是见到彼军拔寨收旗,已然北去了。”
“梁山军撤退了……”姚古猛地站起身来。他刚收到信报,淮南战场失利,庐江被破,杨惟忠部损失惨重,就是杨惟忠本人都险些没在阵中。按道理,这正是梁山军发力向南的好时机啊。
那淮南的晁盖军,现如今是即可攻掠江州,叫西军不得不退;亦可逼近鄂州来,让刘光国部两面受敌,怎的就这时候撤兵了?
王孝忠也是不解,看到姚古一脸惊喜的拉开地舆图,遂开口道:“莫不是那江州有甚变故?”毕竟杨惟忠只是重伤,而不是死难,其部也是损失惨重,而不是全军覆没。
不管怎的说,梁山军后撤,与他们而言,乃是大喜事也。
姚古忙派斥候渡江,密切关注梁山军动向,万不能被其来一记回马枪杀得措手不及啊。
不过说来也奇怪,襄樊之地降雨绵绵,就是鄂州、汉阳、孝感也全都雨水不断,还有荆门军,流经此地的漳水和沮水,水面可都是暴涨了一截。
但这雨水到了江陵府北的龙山,却戛然而止。
山北降雨不绝至今,山南则滴点不落。彼处距离江陵城只有十几里之遥。
江陵城的天是瓦蓝瓦蓝的,映得城内城外兵甲丁勇刀枪鲜亮。如今赵宋的皇宫是那由荆湖北路安抚使衙门整改而成的,周遭更是拆了不少百姓房屋宅邸,但是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