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岭南,江陵乃是河道的必经之地。
在过了唐州之后,柳福儿算着路程给梁康写信,让他在自己将到之时候在北城门。
于是,在她过卡之时,梁康一路疾行的进了她舱室。
看着胸脯起起伏伏,面色微白的儿子,本是心情急躁的柳福儿露出一点笑容。
她拉过梁康,端量他好似长大许多的模样。
“这半年很累吧?”
梁康摇头。
田地和公事他都是做惯了的。
书吏们也都被姨丈调教出来,只要不是难解决的,都依照惯例处置就好。
且他还有汪四郎帮忙,真说起来,还真没怎么操劳。
柳福儿扶着他有些汗意的鬓角,道:“听到阿耶病了,吓坏了吧?”
梁康眼圈顿时一红。
早前一直压着的情绪,随着柳福儿这一问,忽的涌了上来。
柳福儿环抱着他,轻抚他背脊,道:“别怕,你阿耶是个坚强的。”
“不论经过什么,他都会扛下来。”
梁康抿着嘴,微微点头。
柳福儿笑着将他拉开一些,道:“便是他抗不下来,也还有我。”
她道:“我这就过去那边,想法子帮他。”
“只是,那里离这儿太远,你一个人”
梁康看着她,道:“我不是一个人。”
“我还有四郎、先生、舅父,还有好多好多的人。”
柳福儿勾起一点笑意,“是阿娘说错了。”
她道:“既然如此,那么阿娘能把这里和北面的事都交给你吗?”
“你是说淮水那里?”
梁康认真看着她。
柳福儿点头。
“岭南地形怪异,瘴气保不齐在那儿就冒出来,信鸽儿怕不能及时传信。”
“所以,淮水那边,阿娘可能顾及不了。”
“好,”梁康重重点头。
柳福儿弯了弯眼,侧目看河岸两边渐渐稀少的屋舍。
“好了,你差不多该下船了。”
梁康忽的拉住她柳福儿的手,“阿娘,你一定要救阿耶。”
“我会的,”柳福儿微笑。
她很清楚,儿子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郎中却还这么说的原因。
她愿意给他个定心丸,让他心存那一点希望,不论多难也都坚持下去。
梁康咧了个难看的笑,松开手指,阔步出去。
柳福儿随他走到舱门,望着他下楼,下搭板,直至走远。
楼船只停了一瞬,便出了卡口。
待到彻底行出,船速便开始加快。
柳福儿重又坐回榻边。
楼下,有人来禀,说梁康送来几个郎中,已经安排在下面舱室了。
柳福儿眉头微动,嘴角挂了点笑意。
片刻,笑意便灭了。
她淡声嗯了声,吩咐再快些。
来人答应着急急退去下面。
没多会儿,船身微微晃了晃,速度明显又快了些。
柳福儿倚在窗边,看着天边渐落的那一点夕阳,眼神有一瞬的发散。
本来她叫梁康过来是想问问梁二情形。
可看他明明一脸想哭,却还强忍着的样子,她真是一句话的问不出。
她轻轻叹了口气,关上槅扇。
船与暗夜和白日间交替穿行。
过了小半个月,终于进入南地。
当听到来人禀告已经进入临桂之境时,柳福儿轻吐了口气,命人立刻进去卡口。
谢大早在前一天便接到柳福儿传信。
楼船进了卡口,他便从兵士轮值的休息所出来。
等到搭板搭好,他阔步上船。
先是寻了舵手,交代一番,才往上行。
柳福儿正从舱室出来,等他来到近前才转回舱室。
谢大拱手与她见礼。
“这这儿不必讲究这个,”柳福儿摆手,指了边上的椅子。
等他坐定,便道:“二郎到底怎么回事?”
谢大面色微沉,道:“彝族长说是虫疫。”
“不过,大军里染上的只他一个,彝族长不一直主张大确定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他运气不好,刚好赶上。”
“刻意为之?”
柳福儿蹙着眉发问。
谢大点头,道:“这是彝族长提出来的。他祖上有本手札,上面记载了这种情况,不过在我看来,这事更像是杜撰的传说。”
“到底怎么回事?”
柳福儿侧眸。
一副想要追根究底模样。
“据说,有个头领家的娘子看中一外来的郎君,郎君也喜欢上了这位娘子,但头领却不喜欢,还给她定了亲事。”
“娘子不想离开郎君,便趁夜跟着郎君逃了。”
“但她又害怕因此事,被郎君看轻,落得悲惨命运,于是便以已身下了虫咒。”
“若郎君变心,她便魂飞魄散,那位郎君便被万虫啃噬至死。”
柳福儿瞪大眼。
这事光听着就下人。
谢大笑了笑,道:“这事想也知道,根本没有可能。”
柳福儿抿起嘴角,半晌她道:“那梁二这个怎么回事?”
“若那个是杜撰,那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虫子进身体里面?”
谢大顿时语塞。
柳福儿道:“彝族长人呢?我想跟他细问问。”
“在山里,”谢大道:“郎君现在情况有些不妙,他不能离开半步。”
“那咱们也过去。”
谢大点头,“已经往那边去了,明天正午差不多就能到。”
柳福儿点了点头。
谢大见她眼底青黑,便道:“还有些时间,你先歇一会儿,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