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包娘子早早来到青阳居。
一进门便看到梁帅如门神一般的杵在那里。
她屈膝一礼,来到床边,反复扶了脉,重又净了手,才打开药箱,拿出一包的很是密实的布包。
梁帅来到近前,盯着布包。
包娘子将布包缓缓摊开,露出里面长短不一的金针。
她斟酌着捻出一根,正要凑到火前,余光瞄见梁帅倾斜着身体,恨不能凑到跟前的模样,便道:“要不你来?”
梁帅抿了嘴,盯她,身体缓缓恢复直立。
包娘子这才仔细烤了针头,逐一施针。
梁帅一瞬不瞬的盯着刘氏。
刘氏一如早前那般的安静。
包娘子掐算着时辰,时间一到便将针拔了。
待到把最后一根金针拔了,她身体轻轻晃了晃。
梁帅眼神微移,这才发现,包娘子已满脸湿汗,便是背脊也透着些汗湿。
梁帅抿了下嘴,瞄了眼她便便的大肚子,低声道谢。
包娘子看他一眼,道:“大人现在谢有些早了,等夫人有些起色,再谢不迟。”
她说着,收拾了药包,往外行。
门外,赤槿已早早候在那里。
见她出来,忙将药箱接过来,并扶住她。
包娘子这会儿的确力竭,便也没拒绝。
回到小院,柳福儿搁了手里的信,迎上来。
见她面色不好,便和赤槿一道,扶她进屋。
坐定后,包娘子吐了口气,身体微向后仰。
重槿端来示意她补养的汤茶。
等她喝了两口,缓了口气,柳福儿才道:“如何了?”
“才一天,能看出什么?”
包娘子没好气的道。
柳福儿叹了口气。
若没有好转,那她也就不好提离开的话了。
“怎么了?”
见柳福儿眉宇轻皱,包娘子问道。
“这几天徐家有些不大安分,不知他意向如何?”
毕竟是挖了人家墙角,柳福儿这心有点虚。
包娘子思忖片刻,道:“给我一个月,不,半个月。”
“半个月就能好?”
柳福儿眼睛一亮。
“不是,”包娘子看傻子一样的看她,道:“是半个月没有起色,就可以放弃了。”
“不会吧,”柳福儿大惊。
包娘子点头,道:“今天下针我才知道,刘氏的情况比我想得严重得多。”
“那,能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
“比如汤药辅助,或者其他,”柳福儿急急道。
“你不是让康儿每天过去吗?”
包娘子道:“这也是一个办法,至于汤药,”她沉吟道:“我再斟酌一下。”
听到她有活动,柳福儿松了口气。
即便她与刘氏不合,却也不希望她现在过世。
梁二现在心里对刘氏有所愧疚。
若刘氏就此去了,这个愧疚就会埋在心里。
天长日久,谁又能保证这不会成为影响他们夫妻感情的一个引线。
重槿过来,问可否开饭。
柳娘子的肚皮,点头。
包娘子也并没客气,吃得饱饱才回去歇了。
柳福儿又让重槿炖盅补汤,待到下午施针之后,送去给包娘子。
重槿领命,出去准备。
柳福儿重又摊开收到的信,给谢大回信。
相对比自家,徐家应该更忌惮同样休养生息之后的吴家。
柳福儿交代谢大,重兵屯与边境。
只守不攻。
谢大收到信,便命吕三郎领兵前往洪州。
只是他留在那里半月,只见江州饶州频有兵力调动,却不见他们动手。
吕三郎憋得难受,便往江陵去信,请示如何能否出手。
接到信,谢大叹息着摊开另一封来报。
那是全四安插在建州的探子报来的。
建州已被徐家以雷霆之势破了。
侯泰战死,妻溺水而亡,吴家父子三人皆被枭首。
谢大有些挠头。
侯泰与梁二关系不错,若他知晓这事,还不知要怎么动怒。
但不管怎样,信还是要写的。
只是措辞需要斟酌。
只不过那些措辞在梁二这里,完全是形同虚设。
见到侯泰战亡,梁二便竖起眉毛。
柳福儿拿了信,看过之后,抬眼见梁二正在着甲。
“你要去哪儿?”
“你没看到?”
“侯泰还有个儿子在建州,”他用力抽紧绑带,道:“我去把人寻回来。”
“就你那张脸,没等进建州,就被拦下了,”柳福儿起身,拦下他。
“这事急不得,”柳福儿将他系好的带子抽开,温声道:“那孩子既然没有当场拿下,就说明是在安全的地方。我想应该是被侯泰藏起来了。”
“全四的本事你是知晓的,”她拿下重甲,搭在架子上,顺手去摘头盔:“有他在你还担心什么?”
“不然我去洪州,”梁二捂着头盔,道:“徐家的兵力都在建州,一时半会也过不来,正好趁着他们空虚,拿下饶州。”
“不急,”柳福儿微微用力,把头盔夺过来,放到架子上,道:“现在最最重要的,就是阿娘的病情。”
她拉着重新着着常服的梁二,道:“包娘子说,这两天阿娘似乎有了点知觉,康儿和阿耶说话,她好像能听到了。”
“这种时候,咱们怎么能离开?”
柳福儿话说得温温柔柔,行动却是很速度。
她看了眼天光,拉着梁二往外走。
梁二被动的跟着她来到青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