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经昏暗。
舱室里没有点灯,床帐半垂,遮掩住内里大半。
“阿耶,”梁二半蹲的坐在脚踏上。
如此他才能让梁帅不费半分力气的看到他。
梁帅眼皮微微动了动,微微蹙眉,道:“外面情况如何?”
“都没事了,”梁二低声道:“不过那些贼人跑得太快,我手底下的人没追上。”
梁帅缓了会儿,觉得眼前不再发黑,才重新睁开眼,道:“你这么催我离开,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没有,”梁二瞪大了眼睛。
梁帅闭上眼,惨白的脸上忽的露出一点笑意。
“阿耶,”梁二惊悚的看他。
梁帅低声道:“真是老了,连你都瞧出来的事,我竟然还傻傻不知。”
“阿耶,我真没事瞒你,”梁二不忍见老父伤怀,再次强调。
梁帅微微摇头,道:“罢了,以后这都是你们的天下,我还是回去,好生颐养天年吧。”
说罢,他闭上眼,再不言语。
梁二想要说些宽慰的话。
奈何他除开对柳福儿外,对其他人一概不会说软话。
努力半晌,他还是搜刮不到什么能够宽慰人的话,只能放弃。
战船就近,寻了个阜头,将船主等人放下。
立在简陋的阜头,船主遥望渐远的船队,轻轻叹气。
其后,有人瞟了眼他怀里的匣子,道:“老爷,你这都得了这么大好处,怎滴还不满意?”
“满意,满意得很。谁说我不满意?”
船主斜了眼身后,寻到说话之人,道:“就是因为太满意,我才叹气。”
众人很是不解。
船主也不需要他们理解。
只是在众人离开之后,重又遥望战船方向,喃喃道:“要是能在他们手底下过活,那就更好了。”
成都府卡口,内侍急赤白脸的朝着兵士恼火。
这些兵痞,平日里干什么都推三阻四,慢吞得要死。
怎滴这会儿放人同行,倒是麻利得紧。
卡口几人顾忌内侍是皇帝跟前亲近的,即便心里恼火,也不敢做声。
远处,负责卡口的都尉急急赶来。
见到内侍,他赶忙笑道:“只是怎么了?”
内侍转眼,冷哼一声,道:“你终于舍得来了?”
“家里有事,这几天我休假在家,”都尉陪着笑,转过头,又板起脸道:“怎么回事?怎么把内侍大人气成这样?”
兵士中,身为什长的站了出来,低声将梁帅出城的消息告知。
都尉转眼便想明白。
他呵笑道:“大人莫急,那楼船行速不快,我们有小舟,小半个时辰便能追上,定不会耽误大人办差。”
内侍哼了声,心里虽还不满意,但他确实有事要办,没时间在这儿墨迹,便道:“那船呢?”
“那,那,”都尉指了指侧面,复又呵斥道:“没个眼力见的,还不赶快把船划来。”
兵士们对望,四散着往停船的阜头跑去。
都尉呵笑,抬手道:“大人,这边请。”
内侍斜他。
到底不好伸手再打笑面人,毕竟人家里子面子都给了。
何况待会儿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倒也不好彻底得罪。
小舟很快滑到跟前,都尉伸手,扶着内侍上去。
内侍嫌弃的左右看看,寻了块干净地方,小心翼翼的坐定,才道:“把我带来的东西也搬来。”
都尉赶忙应声,并招呼兵士搬挪过来。
内侍盯着层叠的锦盒,确定数目无误,才重又摆出高冷姿态。
都尉陪在身侧,喝令兵士赶紧出发。
兵士应声,几个孔武有力的操着船杆来到小舟四角。
随着一声号子,四人同时动作。
小舟轻轻一晃,便如利箭从卡口冲了出去。
内侍不放,身体重重往船舷边摇晃了下。
要不是都尉扶着,他很有可能就此落水。
“大人可好?”
都尉赔笑道:“这船就是这点不好,行速一块,人就坐不住。”
内侍挪腾了下身体,确定做好,难得泪都尉个笑脸。
都尉顿时露出受宠若惊模样,目光炯炯望向前方,同时喝令兵士留意周围,务必第一时间发现楼船踪迹。
内侍在宫里也不过是服侍皇帝的其中一人,头顶上还有各主管管制着。
此番之所以能出宫传旨,不过是恰逢主管忙于安抚皇帝,他又刚好在场,才被差派出来。
都尉转了头,很是谦恭的朝他笑了笑。
内侍淡定点头,佯作观察周围,心里则是在受用高人一等的感觉。
如此行了将近两个时辰,水面上除开过往的平底商船之外,早前那艘楼船依然没有踪影。
天幕已经变得黑沉。
小舟边角挂起灯盏。
内侍这会儿已开始坐不住了。
他频频左右四顾,在确定没有梁帅所乘那艘船之后,他开始冷脸,道:“船呢?”
“这个,”都尉吭哧道:“该是快找到了吧。”
“什么叫该是?”
内侍瞪着眼睛,两条眉毛几乎要立起。
都尉也很无奈,躬身道:“城外水道四通八达,咱们走得这条是直接往北去的。”
“万一他有了兴致,想要转去别处看看,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就是推卸责任了。
内侍气得哆嗦着探出手,道:“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
“若是寻不到人,你便随我去见皇帝,倒时会怎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