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福儿明了他对梁大的感情,见他这般,便安抚的拉过他手臂。
梁二扯了扯嘴角,道:“外头风大,进去说话吧。”
柳福儿点头,牵着梁康,随他一同入舱室。
坐定后,梁康眨巴着眼看梁二。
父子两分别已是半年。
这半年,梁二一直忙于军务,跟前又没有人帮忙打理,一张脸长满了胡子,也没处理。
看到这样的梁二,梁康感觉陌生,但在他的言谈举止里又夹杂着些熟悉。
他不由好奇的盯着梁二看。
梁二扫了他两眼,见他一直盯着,便道:“小子,连你老子都不认得了?”
听得口气,梁康立时跟记忆中的人对上了号。
他再没有好奇,只嫌弃的别开头。
梁二不由一堵。
柳福儿摸了摸儿子脑袋,道:“阿娘怎么教你的?”
梁康怯怯看了眼柳福儿,板板正正的立好,抱着两手,乖巧的唤阿耶。
柳福儿微微点头,示意后跟来的润娘把他带出去。
梁康不想离开,便瘪着嘴望柳福儿。
只是现下有个人更需要人来安慰,柳福儿只得无视儿子的眼神,示意润娘快些。
润娘轻轻摇了摇梁康,悄悄示意。
梁康只得噘着嘴,跟润娘去隔壁。
门板被轻轻扣上。
屋里变得安静下来。
没有旁人再侧,梁二顿时耷拉下肩膀,整张脸也跟着跨了下来。
柳福儿走到近前,轻抚他肩膀道:“大兄吉人天相,不过是些旧伤而已,又将养了这么久,应该不会有大事。”
梁二微微摇头,道:“你不知道,入伍这么多年,大兄一直身先士卒,身上的伤数都数不清。”
“早前他有事情忙,靠着心气撑着,这才平安无事。”
“现下他赋闲在家,又遇到那种事,就连打个前锋,也还出状况。”
“大兄一向心高气傲,怎受得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
柳福儿垂下眼。
早前她总觉得梁二人傻心直,不知晓其中的利害。
今天,听了他这番话,她忽然明白。
有些事,他其实只是故意不知而已。
柳福儿轻轻摩挲着他的肩膀。
梁二顺势,抱着她腰身,将头轻轻靠在她胸腹之间,汲取她带着点点馨香的温暖。
战船越过复州,没过十天便抵达汴州卡口。
才一进去,便见到平伯急忙忙的上来。
一见到梁二,平伯便眼圈通红,道:“二郎君,大郎君他”
他话说到此,已是哽咽不成声。
梁二急得不行,忙道:“他怎么了?”
平伯掩着脸,将泪珠擦干,缓缓、哀恸的摇了摇头。
梁二脚下顿时一软。
他略往后一踉跄。
柳福儿忙扶着他坐定。
平伯忙向柳福儿施礼。
柳福儿点头,示意他跟自己出来细说。
不想,两人才一动,梁二便道:“有话就在这儿说。”
两人只得停下。
平伯缓了片刻,道:“大郎君受伤之后,回来调养。”
“本来已经见好,可不知怎的,伤口忽然崩开,人也昏迷了。”
“怎么会?”
柳福儿低声呢喃了句。
平伯道:“好在没多会,大郎君便醒了,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夫人却查出前一天晚上,唐夫人曾与大郎君有过口角……”
平伯小心的看梁二。
梁二拧着眉头道:“阿耶怎么说?”
平伯摇头,道:“老爷说,大郎君说是不小心,那就是不小心。”
梁二身体瞬时一绷,如同一张拉满了的弓,面颊时有青筋跳动,整个人都阴冷起来。
平伯还是第一次看到梁二这般,忙低下头。
柳福儿抬手,搭在他肩上。
梁二转眼,见柳福儿安抚的看着他。
他扯了下嘴角,缓缓松弛下来。
柳福儿温声道:‘那婆婆呢,可有说什么?”
“老夫人命人把西院正院清出来,请唐夫人去边上的小跨院暂居。”
柳福儿挑眉。
这就是强制性分居了。
大船轻轻晃了下。
梁二立刻起身,往外去。
柳福儿忙唤了润娘,带着一身素雅长袍的梁康一块下去。
阜头边,刘氏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匆忙赶来。
见梁二,她眼圈顿时一红。
没等梁二下来,她便已快步上了搭板。
“二郎,”刘氏声音颤颤,一开口,泪珠就如扯散的珠串,噼啪落下。
“阿娘,”梁二声音有些哑,伸手扶住刘氏。
感觉到母亲手臂的颤抖和几乎无法站稳的身形,他表情黯了黯。
柳福儿转眼,看了眼儿子,轻推他示意。
梁康想了想,松开拉着阿娘的手,上去拉住刘氏。
感觉到柔嫩的触感,刘氏转眼,见是梁康,她忙抹去眼泪,挤出个不太成功的笑。
梁康眨巴眨巴眼,想了片刻,才叫婆婆。
刘氏答应着,微曲身体,与他平齐。
梁康伸了小手,把她面颊残留的泪水擦干,抱着她脸颊,亲了亲。
刘氏嘴巴微张,心口不可抑制的荡起浪潮。
勉强压住的眼泪如翻涌的浪花,顺着眼睫滚滚落下。
梁康没想到自己惯常讨好柳福儿的手段在这儿竟然失灵,他有些无措的张着小嘴,瞪着乌黑的眼珠,看刘氏。
刘氏一把抱住他,将头埋在他颈窝,呜咽的哭了起来。
阜头上,跟来的丫鬟和婆子也都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