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过后,柳福儿拖着泡得酸软的身体来到正房。
司空八郎懒洋洋的倒在坐榻上,捏着装着热浆的杯子悠悠的喝。
仲六将趁着这段时间打听出来的妫州城的富商名单递上。
柳福儿看了几眼,便搁在司空八郎跟前,而后寻了个地方,喝两口热浆,感觉舒坦了,才道:“你抽空把帖子都写出来,明天一早让人都送出去。”
司空八郎瞄了眼,上面没有一个出身世家,便道:“不用了吧,我们不是要做盐铁生意吗?他们应该没有能力接吧。”
要找也该找城郡府,或者在这里暂居的卢氏族人啊。
柳福儿斜他,“我们是生面孔,你觉得没有这些人引荐,那些跟郡守挂上钩的商人会轻易的信任我们?”
“好吧,”司空八郎坐起来,让仲六拿来笔墨和厚厚一叠帖子,提笔开始奋战。
柳福儿道:“你且记着,一旦那些问起家世,你需推脱几次,再半遮半掩的透漏族兄在徐大跟前当差。”
她道:“徐大跟前有个领队就是姓王。”
司空八郎哦了声,这才明白为何她早前给自己改姓王。
交代完事,柳福儿干了甜浆,满意的回去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柳福儿伸着懒腰,推开窗子。
车大无声无息的来到窗边,低声道:“柳郎君,我带着兄弟们去郡守府看过。那里戒备森严,轮岗很频繁,若想潜进去,尚需要时间。”
柳福儿点头,对这一点倒也不意外。
王郡守才刚自立,肯定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待到诏令一事,与梁大带兵压境的事情传来,他就会更加紧张。
待到他撑不住,开始向外求援,才是他们开始行动的时候。
柳福儿道:“这两天摸清楚路数就行,暂时还不急着行动,累了一晚,早些歇着吧,晚些时候这里可就不能这么安静了。”
车大点头,悄无声息的走了。
柳福儿探头,瞄了瞄他脚底。
梁大推荐果然靠谱。
这人就连平常走路也跟猫似的。
中午过后,酒楼里开始热闹起来。
仲六叫来酒水博士张罗酒宴一事。
待到太阳偏西,受邀的商人们络绎到场,宽敞的草原很快被人潮填满。
柳福儿本来还打算过去帮忙,可是看到随之而来的莺莺燕燕,她当机立断,回屋睡觉。
司空八郎捯饬得水光溜滑的出来,正巧瞧见厢房晃动的帘子。
他过去叩门,道:“大郎,你不随我去?”
“不了,”柳福儿声音懒懒,一听就睡意十足。
司空八郎摇头,只得自己去前面。
小草地上。已经落座的众人见设宴主人来了,纷纷起身寒暄。
司空八郎快速回忆了下杜五的德行,表情淡淡的走了过去。
商人们热情凑过来的脚步微微一顿,面上带出些迟疑。
司空八郎来到主位,矜贵温雅的拱手道:“感谢诸位莅临,某初来贵地,许多事情尚需请教,还请诸位多多帮衬。”
商人们见司空八郎说得客气,面上重又挂起笑容,纷纷说哪里哪里,互相帮衬一类的话。
司空八郎略一抬手,请众人入座。
一早候在侧的胡女纷纷来到桌案旁边,将醇香的美酒倒入快要烧红了的铜锅里,待到烧开,手臂微转,将酒斟入杯里。
“干杯,”司空八郎端起杯,修长的手指白皙细滑,姿态温文优雅。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揣度几分。
司空八郎仰头,将酒喝下。
略微烫口的酒液顺喉而下,将侵入身体的冷意顷刻间驱走。
众人见状,也忙跟着干了。
司空八郎清楚,要说诗词他是拿手,可要说到生意,他就是个生手,只几句可能就会被识破。
于是乎,他拿出昔日纵横酒场的风范,文雅又不失礼仪的一杯一杯再一杯的劝酒。
如此几轮,大家都有些微醺。
场地周围,篝火已经点燃,温暖通亮的火光打在脸上,柔化了白日的锱铢必究,也淡化了大家的生疏和距离。
场地边缘,一声低沉的羌笛突然响起,羯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商人们微讶了下,便想明白。
边缘处,一队打扮清凉,身段窈窕的胡女们踩着急促的鼓点妖娆而至。
轻飘的裙摆随着她们的舞姿,与夜风中轻扬,划着精美的花纹的披帛在火光中折射着光泽,悠然的飞舞。
在场的男人们俱被这一绚丽吸引了目光,有些还不自觉的随着羯鼓,微微摇摆身体。
胡女们见机,便摆着腰肢,如暗夜精灵,摇曳着来到这些人身边,或邀请同舞,或落座对酌。
一时间,整个场地都变成歌舞升平的场地,女人的娇笑与男人的肆意交织在一起。
上首位,司空八郎推开试探凑来的胡女,自斟自饮。
一直候在边上的酒水博士见状,不由忐忑。
他搓了搓手,去寻仲六,表示可以请掌柜出面邀城里最为当红的梦姬过来。
仲六开始还很无所谓,可是听说梦姬时常会被请去郡守府里赴宴,才重视起来。
打发了酒水博士,仲六立刻禀告司空八郎。
司空八郎精神一振,道:“人什么时候到?”
“说是很快,”仲六道。
司空八郎拢了拢袖袍,拿出世家子的风姿,道:“如何?”
仲六笑着点头,“极好。”
司空八郎微勾嘴角,慢慢的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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