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院之时,柳棠在里屋沐浴,我隔着门跟他喊了会话,就被他草草了事的打发走了。
他瞧上去的确很开心,语调都是微微偏高的,不晓得是哪根筋搭错了。但我在意的是,我同折清入夜去寻柳棠之时,以我灵力做感应,分明是感知到他尚在百丈开外。他是一个法力不济的人,是如何做到一息之间遁地百丈,突然出现骇了我一跳的?
我想这该是同他高兴的缘由有关,得了什么好的法宝,亦或是有了奇遇?
这等的事的确不好开口问,不知道的,见我如此纠缠,莫不是还以为我策划着杀人夺宝。
怀着疑问、心不在焉的走到折清的房间,爬上床躺下,总觉多少不安。
一刻钟后,折清合了书页,熄灯,在我身侧躺下。
被褥摩擦,灌进来一阵冷风,我一缩,抑不住有瞬的局促,正默然往床边爬了点,却听得耳边有人轻声道,“柳棠法力微薄,年纪又方小,心性单纯,不会有人图他什么。非得要说的话,你无须担心旁人,多担心下自个便足够了。”
我朦朦胧胧的想起点什么,却又不尽然,唔了一声,一颗心稍稍安然,睡去。
翌日一早,柳棠来寻我,支支吾吾说了些话,却叫人辨不出其大意。
我遂径直道,“我今个要去拔杂草,你要不要随我同去?”
柳棠拿眼角偷觑一眼正喝着清粥的折清,忙不迭的点头,“好。”
我在这一眼中悟出了许多,譬如忌惮,又譬如不信任,总之并不似是善意的眼神。
我昨夜淋了些雨,今个便是神清气爽的往外走,柳棠的声音则有点哑哑的,不晓是不是昨夜着了凉。经过一夜之后,其心情又莫名的回寒了些。
……
一路憋着话的到了采摘死灵草之处,我背着个竹篓,拿着个镰刀,高高挽起衣袖,很有架势的开始工作。
柳棠缩在一处古树的卧根上坐着,终于开口与我道,“你说的这幽冥草,是折清仙尊让你来摘的?”
由于是清晨,草木之间都挂着些许薄露,在密林中走一遭衣裳差不多便润湿了,触在肤上便更能感知到山间晨风的清冷。
柳棠十五岁模样本就瞧着小,当下恣意的披着发,又着着广袖宽松的外衣缩在那,更似个精致纤细的瓷娃娃,脸色也并不好看的微微苍白着。
我一面挥着镰刀,一面道,“我今天特地喊你出来,就是问问昨天的事的,你无须这么弯弯绕绕,支支吾吾,自个在那瞎想。”
柳棠道,“我也不想瞎想,可你说你自己前世的记忆少了大半吧,一个不察认错了人也是自然的。”
我在杂草中一通乱翻,想看看哪里有较之特别的,嘴上也便随意道,“你指折清?我怎么看错人了?”
想是这话中的敷衍尤盛了些,柳棠两步上前的夺了我的镰刀,肃然道,“我听闻,你便是因折清而落得如此境地的,你就不想知道缘由?”
我一怔,旋即笑了笑,“柳棠,你去见了落灵儿?”
四目相对之际,我在柳棠的眼中瞧出一丝慌乱,“你……你怎么知道。”即便是猜想也知,我现在的表情定然不会很和善,不然他也不至于仓促的解释,“昨……昨天我是要帮你去找璃音的,但是落灵儿她自己找上了我……”
我面无表情的夺回镰刀,低下头想要掩盖自己这么个不受控制的冷然模样。原是不想叫人看到如此的一面,但是落灵儿,她的确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所以呢?她同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知道璃音在哪,也知道你的前尘过往,作……作为妹妹,她本该提醒你离折清远一些,但是你现在不待见她,她说什么都不会信了。所以……所以托我来给你带话。”
我将割下的杂草丢回竹篓中,淡声道,“璃音之事暂且不提,你说折清,是为何?”
柳棠不住的拿眼瞅着我,仿佛自己说出这话时,也觉分外忐忑。”听闻你前世同折清并无多少感情上的不合,只是……“一顿,我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不由屏息,竖耳倾听。
”只是,你同他有仇,大抵是不共戴天的那一类。不然他也不至于先与你百般温顺,得你青睐之后,以你亲手予他的匕首,夺了你的性命。“想是也觉得这话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残忍了些,柳棠声音干涩,放低了些,“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人,搁在你身边太过于危险,毕竟血海深仇不是一刀将你毙命后,便可烟消云散的。你道你不记得折清,那又为何如此相信他?”
我想了想,不晓为何却并不在意他后头道的话语,而是轻笑着,“原来并无多少感情上的不合,只是因为他予我的都是虚情假意么?这倒是……唔,听上去挺真切的。”将挽起的袖子放下些,“想必那落灵儿也知晓但凡是从她那得出的消息,我都不会相信的吧,你身上带着的法宝,就是她予你给我证明用的?唔,给我瞧瞧吧。”
柳棠不情不愿的将胸前塞着的,鼓囊囊的东西拿出来,递在我面前。一面还小声嘀咕,”堂堂魔尊,不会是连这个都要拿走吧。“
我未作理会的接过,不过薄薄一本书,灵力却尤为浓郁。我扫眸,看清上面四个大字,心境终是毫无转圜的惨淡下来,《山河野史》
这本书,我过往倒是见过。那著书之人童生,亦见过,是个不折不饶,死缠烂打的扰人性子。手下势力遍及魔界,不做武装,却为消息流传。但凡是从书中流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