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头依旧有点晕乎,亦感觉到身子颇为不适,没气力详细解释,遂简单嘱咐道,“外面危险得很,你不要再出结界了。若是要离开的话,最好等到午时再走。马还是拴在门口,只要不朝东,都是安全的。”
柳棠举起的枕头一滞,瞅着我时,桃花似的眼微微睁大,像是受到不小的惊吓,“你……你的眼睛。”
我抹一把脸上自发不停淌下的血泪,也觉得事态有点不好了。低声道一句,“留在这。”转身离开了宅院。
……
走到雨镇一处小河流,噗咚一声便跳了进去。
在河边发呆的小鬼避之不及,衣裳被我带起的水花溅湿,愤愤然大抵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脑中轰鸣,听辨不清,抬眸望他一眼。
那小鬼在我这一眼之中,挂在嘴边的话语被生生遏止,低呀一声后,跌跌撞撞爬起身,逃远了。
我多得三魄融入,戾气更为强盛而不可压制,不但璃音的身体承受不住,也因骤然加持的魂力戾气未能被及时引导融合,而紊乱无序着,处于一个两方独立的排己状态之中。
我身边未能携带什么可压制戾气之物,唯指望无根水能暂且缓解我的痛楚,好容我疏通魂力。
可偏偏雨镇今个是个大晴天,我跳进河流之中也只是盼个心里安慰,无根水沾了地,效力也失得七七八八了。
我趴在河岸边做西子捧心状,不晓为何心脏疼得厉害,犹如给一把匕首刺入停驻在里头一般,死死卡着。心脏每跳动一下便是更深一份的痛楚。
如此一直折腾到入暮,天上渐渐卷积而来的阴云终于摇摇晃晃的抖下来点雨丝儿,洗刷着岸边我滴下的血泪。
我一面呼吸颤抖着,一动不能动的看着涓涓血红的小水流汇入河中,一面心疼着,我这些白白流了的精血,要吃多少补药才补得回来。连眼睛都蒙着血红一片,什么都瞧不清了。
五感逐渐模糊,我知道自己终于挺过了最险恶的时期,五魄开始渐渐融合。只是身体的创伤依旧,得等到融合完毕了才有余地调养身子。如此一番作想,我倒是开始庆幸,在我落难之际人处的是凡界,不至于担心虚弱之际,给人落井下石了。
庆幸过后,艰难的抽了扶着河岸的手,挽一把沾湿垂落的发,感觉湿湿的贴在脸上不舒服。
忽觉有什么穿过我抬起的手,从内拉住我的手臂,我诧异的咦了一声,是觉那双伸来的手触感太过于冰冷,并非活人所能有的体温。
那双手不算轻柔的将我从河岸边拖了出来,似是拖着一块破布一般,将我拉得几乎站立起来。
我无力站立便将双手合拢,自然而然的揽住了他的脖颈,未免他将我拉开,腿也攀了上去。
如此,便似是一个大人环抱小孩的姿态,不同的是,是由我的主动。
这把的年纪,做出这等的事,我丝毫未觉着违和,反倒激动不已的挂在他身上。拼命想睁眼也瞧不清楚他的容颜,一张嘴就是一口血涌了出来,末了还是哈哈道,“夜寻,夜寻,是你来了么?”
微雨之中,不晓是他未能理会我,还是我耳中轰鸣没能听见。我始终未能等到一个回答,只是感知得到他冰凉的手温和抚了抚我的发丝,将我扣在怀中,朦胧视野之内,衣襟玉兰纹路雅致。
我该是做了个不切实际的美梦。
一觉醒来,天高云远,草地苍茫,不知是为何处。
我起身起得有点急,在原地晕了一阵,险些没再一屁股坐回去。
空无目的的四下张望好一会,才略觉虚无的叹息一声,坐下,调息。
这地界灵力纯净,是为疗伤的极佳之所,我心知要我自己拖着半口气吊着的身子是不可能到这里来的,应该就是夜寻,分明就是。
第一回我遇见夜寻,他便是如此抱我的,将我当做个树袋熊般的捞进怀里。
纵然当初年少,也算是记忆颇深,除他之外,再无人如此对待过我。
又是一日的过去,我调息之时思想入定,暂避五识。
醒来之后才发觉肩边竟靠着个人,墨发如瀑倾泻在我身上,睫羽微敛,正是闭目休憩。
我看清他的容颜,静了静,一声不吭的僵直脖子,移目平视前方。
“你怎的这么快就醒了?”肩膀依着的人动也没动,悠悠开口如是道。
我明晓他其实是瞧不见我表情的,却还是不自觉的干笑,”差不多调息稳妥了,就自然醒了。只是,老大,你怎么会在这。“
给我死盯着的天际线边滑出一缕朝阳,遍洒草原。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声道,”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有旁人在?“
“你说谁?”
我道,“夜寻。”
”……“身边依靠着的人突然没了声息。
我以为这便是他并没见了,毕竟若当真是夜寻来了,他顶多就会把我带到这来,随后就放着不管。故而说当今的境况,才算是符合常理的境况。
久久之后,我揉揉眉心,“老大?”
“恩?”
“我得了三魂之后,觉着有些事奇怪得很。”有些记忆依旧是模糊着的,同现实有着微妙的差异,“我前世分明并没有多得你的厌恶,为何最后是如此的下场?”
我也知道这事直接问当事人有点奇怪,但既然两者相对,我也没什么退路了,有些话憋着,我当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折清轻声道,“大抵……不是你的错。”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