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
正值盛夏,禁闭室里至少有40度。
嘴巴像一口枯井,闫思弦使劲抿了几下,想挤出一点口水润润喉咙,失败了。
臭。
吃喝拉撒都在五平米见方的局促空间,空气里味道浓稠。鼻腔内的嗅觉细胞纷纷炸裂,以死摆脱煎熬。
黑。
空无一物的禁闭室,没有窗户,没有灯,唯一能算得上物件的,是一扇通往外界的防盗门。
门上有个猫眼,白天能透出一丝微光。
闫思弦躺在肮脏的地上,像一只被困在火柴盒里的蟑螂。
他听到响声,有人打开了防盗门下方的方形小洞,送进来一杯水,以及一碗——不知是往米饭上浇了什么菜汤的饭。
闫思弦抓起塑料勺,大口吃饭,几分钟后,连碗底的菜汤都被他舔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他小口小口地将水送进喉咙。
水里有股漂白剂的味道,显然是直接从水管接的自来水。对闫思弦来说,这就是救命的甘露。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攫取水分,很快一杯水就被瓜分干净。
更渴了。
一刻钟后,杯碗被收走,门上的小洞关闭,屋内再次陷入黑暗。
恍惚能听到门外教官们的对话。
“什么情况?闷蛋一个?”
“就是啊,我也纳闷儿……”敲打饭盆的声音响起,“就这猪食,进来的哪个不得绝食几顿?他倒好,次次都吃得一粒米不剩。”
“留意着点,别是警察混进来摸咱们底的吧?”这句话压低了声音,闫思弦听得并不真切。
“切,一个毛头小子,再说了,天塌下来校长扛着,咱们怕啥?”
教官们大概是不想让被关禁闭的学生听到他们说话,很快没了声音。
……
闫思弦重新躺下,他的手边是白灰墙,墙上被他用指甲抠出了七条凹痕。
这是他关禁闭的第七天,闫思弦估算了一下,身体脱水,他还能再忍一天,顶多两天。
好在,墙上的凹痕由七道变成九道时,门终于开了。
门是突然打开的,眼睛尚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凉水已经兜头浇了下来。
水!
闫思弦顾不得许多,拼命往嘴里灌水。干裂的嘴唇崩开数道伤口,鲜血直流,却让他觉得无比畅快。
一名教官上前来扒他的衣服,不断咒骂:
“猪猡!”
“脏狗!”
没什么比让一个人赤身luǒ_tǐ更能击垮自尊的了,闫思弦在一本心理学书籍上读到过这一理论,击垮然后重塑,旧时疯人院常用的手段。
另一名教官手执一截软水管,粗暴地冲他浇水,仿佛冲洗的是一辆车、一把农具、一件脏衣服。
闫思弦拼命搓洗身上的皮肤!下次能把自己洗干净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洗着洗着,他听到了对门的动静。
闫思弦循声瞄了一眼,一个赤裸的背影,高,所以显得很瘦,但能看出来,很结实。
也是今天出禁闭室吗?……那他是什么时候被关进去的?被关了多久?——或许比自己还要久。
闫思弦不敢多看,因为眼中所见与自己的不堪和羞耻如出一辙。
少年却回头看向了他,冲他一笑,娃娃脸笑出了酒窝,头发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仿佛隔海跨山的两人瞬间近在咫尺。闫思弦低头,他来这里寻找真相,不需要交朋友。
……
纵然天热,凉水长时间冲洗依然让闫思弦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直到他开始瑟瑟发抖,教官终于停了水,丢给他一身校服。
“穿上。”说话的正是收钱和卡的山羊胡,“你被分到二班了,穿好带你过去。”
闫思弦知道,山羊胡就快要单独来找他了。
不出所料,第一堂下课铃声刚响,闫思弦就被山羊胡叫了出去。
什么情况?新来的犯事儿了?同学们不敢说话,只是同情加探究地目送闫思弦出教室。
“耍我是吧?”山羊胡声音虽低,却恶狠狠的。
“怎,怎么了?”
山羊胡亮出手机备忘录里的六位数字。
“密码错误,咋回事儿?!”
“哎哎哎,我弄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太紧张了。”
山羊胡脸色稍缓,将手机递给闫思弦,“再弄错你小子等着。”
闫思弦接过手机,透过窗户向教室看了一眼。
教室里的同学也正好奇地看着他。
教官怎么会……把手机递给新来的了?没看错吧?
学校严禁使用通讯设备,教官不对学生拳打脚踢,他们就烧高香了,哪儿还敢奢望用一用教官的手机。
这人什么来头?
闫思弦接过手机,六位数字反反复复写了删删了写,在同学们看来,他正拿着教官的手机发消息——还发了半天。
见山羊胡耗光了耐心,闫思弦便道:“让我想想,想想啊,这卡开完就没用过,密码我有点拿不准。”
一想到卡里上万的钱,山羊胡压下怒火,又给自己充值了一点耐心。
磨磨蹭蹭直到快要上课了,闫思弦终于敲定了六位数,将手机还给山羊胡。
“你有谱没谱?”山羊胡问道。
“有有有,这回……应该没问题了。”
“应该?”
上课铃声响起,闫思弦拔腿就往教室跑,山羊胡没办法,只能先离开。
背诵《大学》,老师宣布下课前抽查,学生们噤若寒蝉,显然抽查不合格是有惩罚的。
闫思弦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