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姜是在外祖母身边长大,姜穆从小便养在大舅舅鲍子士膝下,大舅舅对他要求颇高,也很严厉,但确实极为疼爱他,七八岁的男童总是爱玩,他那时总是拉着表弟鲍百谦上蹿下跳,跟个猴子似的,每日都把侯府的后花园翻了个底朝天,而那时姜不过才三四岁,头上扎着两个总角,他们在疯闹时,她手中捧着一本书皱着眉头坐在一处,极为认真在识字。
四岁不到的年纪,还未到启蒙的年岁,但她小小年纪便每日里沉浸在书中,即使不认识几个字,也不听旁人的劝,硬是要看,外祖母被她逼得没办法,只能提前请个女夫子来教她。
大舅舅有个女儿唤作鲍满月,性子好动,比阿大上一岁,平日里跟在他们的身后胡作非为,因着这事每日要同着姜一起拘在屋子里学字,那时候鲍满月可没少恨她。
后来姜长大了些,自己好学就算了,每日还去学堂里堵他,监督他学习,只要他一个不乐意她便沉着个脸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弄得姜穆每次都不得不妥协,那个时候鲍百谦是极怕姜的,就怕她一个眼尖,他就要苦哈哈的在书房里呆一个傍晚。
姜穆现在都能回忆起那个穿着粉红色袍子,头上扎着两个包子,每日下课站在学堂里等着他的小姑娘,谁知一眨眼她便长成了这般模样,容貌倾城,亭亭玉立,站在那处能让人看呆了眼。
姜穆神情柔和,望着着姜的目光都要滴出水来,信誓旦旦道,
“阿,只要有我在的一日,哥哥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说完还紧紧握着姜的手,眼光一错不错的望着姜。
姜微微挑眉,不知道姜穆这么就突然这样了。
姜穆见姜久久不说话,以为她不信他,脸上有了着急,忙道,
“相信哥哥。”
姜笑笑,费力从他手中抽出了自己被握得通红的手。
“我相信哥哥。”
姜看着浑身斗志出去的姜穆,囔囔了一句,今儿是怎么了?
姜本想说再忍半个月,便会听不到那几个侍女夜夜传来的嘲笑声,扰得人睡不着,谁知第二日便听姜穆说于趁着船只上岸采购的时候走了,还留下了一些银子还有几本书,另外还有一封致歉书信,表示这些日子对他们的叨扰。
姜眼也不眨地盯着于留在桌面上的几本书,但这几本书很奇怪,没有书名,也没有署名,封面很旧,而且被水浸过,看上去残破不堪。
姜拿了一本过来,里面是随笔写的一些游记还有记事,觉得这些东西写得倒是有趣,便跟姜穆全要了过去,当时如果不是她那一嗓子,估计那于公子也没命活,现在拿他一些书也不过分。
于的离去姜没有感觉,反正总有一日是要分离的,拿了那些书就回了屋子。
相对于姜的不在意,姜穆总觉得心里堵的慌,他是见过于有多宝贵这些书,当初他昏迷醒来后,第一反应便是找那些书,后来又整日整日守在船板里晒这些书,现在却是把三四本都留在这里了。
姜穆想到平日里于总是尽可能避免给他们添麻烦,现在这样弄得他姜穆心里很是愧疚。
自于不辞而别后,不知是不是姜琛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直安静地没闹什么幺蛾子,安安分分呆在船舱里,不似以往那咋咋呼呼的性子倒让姜颇为不习惯。
半个月后,船只到达汉中南郑,在水上漂泊了一个多月,踏上陆地的第一脚姜竟然感觉有些恍惚。
那段时间姜穆没少劝她,叫她每次船只靠岸采购的时候下去走走,但姜从来没有过耳。
见她如此,姜穆也不好逼着怎么样,只是鲍嬷嬷却看不过眼,见她每日捧着一本书躺在贵妃榻,这一趟就是一整天,本来她眼睛看东西就有些模糊,更怕那眼睛会被她熬坏,心里更是急得上火,每日在她耳边唠叨。
“往后小姐还是要多出去走走,这船上也恐只有你一个多月了没有下过一次船。”
鲍嬷嬷见姜落地的脚步有些飘,语重心长劝道。
此时恰好是辰时,码头上站满了人,全都好奇得望着浩浩荡荡这一群人。
姜随口应了鲍嬷嬷几句,把帷帽拉低了了些,随着陶氏的脚步往码头上去。
姜小郎早先他们一步来了南郑,在这里安排好一切事宜后,看到姜穆领着人过来,急忙叫那些马夫准备好。
南郑的码头较之永安来说着实是小的多,再加上五月天本就热,姜几人被拥着走上马车后已经浑身是汗。
“这是什么破马车,那么小,热死人了。”
姜琛摘了惟帽便开始抱怨。
这次祭祖本就没有带多少人,况且出门在外,谨慎些总没有错,姜穆便只叫人定了两辆马车,她们这边一辆,姜穆跟姜毅一辆。
“出门在外不容易,三小姐还是不要那么挑剔了。”
陶氏拿起帕子给姜媛擦汗,见她抱怨随口说了一句。
姜琛额头上都是汗珠,这马车又小,四人挤在一起感觉整个人置身在蒸笼中,热到不行。
“这是什么破马车,连个扇子都准备不全,姜府是缺这个钱不成,租了这个破马车……”
姜琛越说越过分,还越发大声,便是连马车旁的鲍嬷嬷都听的一清二楚,何况是坐在前头的马夫。
“那可真苦了三妹妹,这些苦确实不该三妹妹来受。”
姜缓缓打开眼,一手扇着蒲扇,一手撩开了车帘,试图能弄进点风来。
“毕竟三妹妹可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