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太子上门拜访,明园的几个门僮岂敢怠慢,不等太子车驾停稳,立刻有人奔入园中报信,李建成在门口站了片刻,李曜便闻讯迎了出来,长揖道:“长兄亲临敝府,明昭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明昭多礼了。”
李建成虚扶李曜起身,随后向她介绍自己身边的少女:“这是我的长女‘永宁’,明昭作为她的姑母,亦可唤她的小字‘阿离’。”
李建成说完,这才发现自家女儿正微微张着小嘴,一双点漆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李曜,小脸上尽是难以掩藏的惊奇之色。
忽然听得父亲一声轻咳,永宁郡主醒觉自己忘了礼节,忙不迭地上前两步,在李曜面前盈盈一拜:“姑母万福金安。”
李曜微笑点了点头,待永宁郡主站起身来,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见这个小姑娘生得容颜秀丽,肌肤如玉,举手投足,端庄大气又不失活泼灵动,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花,心中不由暗暗赞叹了一声:“这李建成教养女儿还真有一手!”
“天寒气冷,长兄、永宁,快请随我入内吧。”
李曜将李建成父女一路寒暄着领进了白玉楼内的一间雅室,随后唤来柴哲威和柴令武两兄弟,又是一番见礼之后,两方分宾主落座,茴儿、薰儿、蓉娘等人给李建成父女奉上热汤和糕点,点燃室内的两个铜炭盆,洒了香料的炭火顿使满室如春。
李建成吃了几口热食,优雅地拭去额角的细汗,开口道:“我听说明昭这一年在终南山刻苦修行,道家五术又精进了许多,尤其是你和令师尊共同炼制的几种丹药,太医署的人都说药效奇佳,治好了许多宫人的病症,连贵妃她们也都夸你是个真正得道的高人。”
李曜恬淡一笑:“长兄谬赞了,那些丹药主要出于师父之手,明昭不过是略懂微末技能,给师父打打杂而已。”
李建成摆了摆手:“为兄也不瞒你,巢元方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虽然不热衷炼制仙丹,但对寻常的药理却研究极深,甚至连他都表示自叹弗如啊。”
在宗圣观静修期间,李曜把许多后世口碑不错的中医药方整理成了《明真医方》一书,并无偿献给朝廷,以作太医署诊治参考之用。
这时的太医署并不只是专门服务于皇室的医疗保健机构,同时还是世界上第一所医学院。
太医署令巢元方认真研读了《明真医方》之后,拿掖庭内生病的犯罪家属做起了临床实验,发现书中诸多药方的治愈率果然要比他们的提升了不少。
于是巢元方与其他太医经过一番商议,将《明真医方》列入了太医署医科的必修教材。
而李曜对此自是非常清楚,但在太子面前,她可不想显露太多锋芒,摆出安闲容与的神情,云淡风轻地道:“巢太医的评价实在过高了,明昭只是收集了些许古方,至于其中的药理,怎会有他们这些名医了解得更透彻呢?”
“明昭过谦了。”
李建成儒雅地笑了笑,随即朝永宁郡主递了个眼色,永宁郡主立时起身离席,一撩裙裾,徐徐跪倒在李曜座前:“侄女李朝云愿作道人,恳请姑母收为弟子。”
李曜心中颇感意外,不禁瞪着一双纳罕的眸子看向李建成:“长兄,你们这是……”
李建成怜爱地看了眼永宁郡主,解释道:“永宁一生下来就患有顽症,发作时会突然晕倒,浑身痉挛,后来经过多次诊断,此病被确认为‘风疾’,自本朝建立以来,永宁的病情便交由御医们来治疗,但他们皆称风疾为不治之症,说她最多只能活到十五岁。”
李曜了然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所谓的“风疾”正是李唐皇族的遗传病。
史书上明确记载,前后有七位唐朝皇帝因患此症而不治身亡,其中就包括了李渊、李世民、李治祖孙三代,可以说严重影响了大唐的国运。
李建成叹了口气,又缓声继续道:“永宁的生母当初因难产去世,你嫂子是个温良纯善之人,一直待她视如己出,为了给她治病,常派人寻访名医,重金求购民间秘方,而永宁这孩儿也很刻苦,为调养血气,畅通经脉,她七岁学医,八岁习武,如今不仅懂得处理自己的病情,还练就出了矫健的身手,可尽管如此,她发病的次数仍然与年俱增,症状亦愈发严重,并且这还是多名医女贴身照料的情况下……除了把她托付于你,为兄已无其他办法可想了。”
眼见太子与秦王的权力争斗已渐至白热化,李曜本不想与李建成有太深的瓜葛,然而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前身残存意识影响的缘故,心里对这位永宁郡主有一种莫名强烈的好感,着实令她难以开口拒绝:“永宁,你先起来吧。”
永宁郡主头未抬起,伏地问道:“姑母可是愿意收下儿了?”
李曜眸波闪动,上前轻轻扶起了她,温和地道:“单凭我们之间的姑侄亲情,我就绝不会对你的病况视而不顾,要不这样吧,你直接搬到这里住下,我来亲手治疗你的病症,至于拜师……”
未等李曜把话说完,永宁郡主突然又“扑通”一声跪下,仰面看着李曜,目光坚定地道:“正所谓久病成医,儿亦曾读过许多医书,深知自身实情,细细研究《明真医方》之后,儿不禁对姑母超凡的医学见解深感折服,还祈姑母应允,传儿岐黄之术!”说罢便朝地上一磕。
李曜忍不住想叹气,她现在总算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其实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