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急。
一骑飞驰至大毡车前,疾声道:“可汗,苏农部遭唐岚州总管领军伏击,酋长被俘,几乎全军覆没。”
金狼头穹顶大帐的帘布“哗”地掀开了,颉利可汗疾步下车,一把揪住骑士的衣领,怒声问道:“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名骑士把战斗发生过程简单说了,颉利可汗听完,不由怒火中烧,突然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滚”
这骑士被颉利可汗一吼,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
义成公主闻声从帐内姗姗出来,关切地问道:“可汗,出了何事”
颉利可汗恨铁不成钢地道:“这苏农林哥竟违我命令,擅自追敌,这下可好,中了唐军圈套,坏我行程,真真是一头蠢牛,气煞我也”
义成公主心中也是一紧,但她还是出口温言劝道:“可汗少安毋躁”
义成公主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一飞骑奔来,这人肩头插着一支断箭,已然染得半身血红,待到颉利可汗面前,便从马背上一头栽下。
颉利可汗认出此人是执失思力的兄弟,忙唤卫士们上前扶起对方,并紧张地问道:“莫诃友,你家兄长呢”
执失莫诃友恢复了些神志,艰难地道:“唐玄甲军突袭我部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兄长他落马负伤被一唐将捉走了,而我拼死杀出战团,只因兄长要我带话给可汗”
颉利可汗急道:“甚么话快说”
执失莫诃友道:“注意保护后军,约束林哥大人,否则全军危矣。”
执失思力早在颉利可汗最初担任莫贺咄设的时候,便是他的心腹爱将,即使在关乎生死荣辱的危急关头,依然不忘派人给颉利可汗传达计策。
颉利可汗听得此言,略一思索,便对左右侍卫高声喝道:“传令下去,命夹毕特勤阿史那思摩率五千附离,速去支援后军,其他人等全部列阵,准备迎敌”
铁蹄雷动,尘土翻飞,黑色浪潮带着惊人气势,从远方奔涌而来。
燕王高开道和突厥“颉利发”阿史德诘鲁打马来回奔驰,全力调动各自人马,迅速结成战阵,以抵御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唐军铁骑。
不多时,黑色的冲锋队伍与阿史德诘鲁亲率的数千骑兵轰然相撞,无数刀枪相交,天空中横飞的血肉,马背上无首的残躯,令人触目惊心。
其实阿史德部的骑兵也算得突厥汗国的精锐,然而面对秦王麾下的玄甲军,在接敌的瞬间便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双方第一轮以命搏命的对冲,阿史德部一边伤亡过千,而唐军的玄甲铁骑一方却只折损了两、三百人。
这支玄甲骑兵里面,真正的主力还属担当锋矢的千余名具装骑士,而其中最为骁勇者,乃是头前一员猛将,生得黑面虬髯,身躯雄壮,手中一杆丈长槊,一番骑战,几无一合之敌。
阿史德诘鲁参加过数次突厥与唐军的会战,与诸多中原将领都是老对手,他一眼便认出那领兵冲锋的唐将正是秦王府护军尉迟敬德尉迟融。
双方完全错身之后,并没有立刻再次对冲,而是借着战马奔跑的势头,继续向前疾驰。
两队骑兵接下来的攻击目标,变成了对方的步兵大阵。
尖锐的啸声响起,箭矢有如狂风暴雨一般射来,尉迟敬德喝声如雷:“快冲冲啊”
密集的箭雨打在玄甲骑士们的身上,许多轻骑被扎成了刺猬,惨叫着跌落下马,但铁甲如盾,具装重骑却是鲜有损伤。
尉迟敬德一马当先,犹如饿虎扑食,无比凶猛地闯入燕军的步阵,其身后重骑所组成的铁浮屠,顿时撞碎了一片盾墙和人体。
“杀”
高开道大叫一声,率领数百骑亲卫,拍马杀向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一杆长槊盘旋舞动,正在大杀四方,忽觉身后蹄声轰鸣,回身一看,就见一道寒光袭来,势若雷霆,快如闪电,直取尉迟敬德肋下的铠甲间隙。
尉迟敬德来不及舞槊招架,突然使出一招镫里藏身,槊锋呼啸而过,把他胯下战马的耳朵都削掉了半只。
高开道没想到对方这样一个异常粗壮的大汉,竟会有如此不可思议的灵活身手,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
瞧见对方收招的动作略显迟滞,尉迟敬德果断出手,一把抓住槊杆的情节处,气沉丹田,猛地一拉,同时发出一声暴喝:“呔”
高开道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待反应过来,手中已然一空,紧接着,便见对方还以颜色,一杆长槊带着劲风刺向自己的面门。
高开道急忙斜身闪避,险而又险地躲过这致命一击,旋即抽出鞍上的铁锏,狠狠地砸向对方坐骑的头颈。
尉迟敬德反应极快,当即弃掉夺来的长槊,也以铁锏相迎。
“锵锵锵”
两锏连续相击,火星四溅,两人旗鼓相当,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尉迟敬德见相持不下,身周又都是敌卒,再继续缠斗,显然于已不利,便猛地一夹马腹,与高开道错身而过,迅速拉开数步距离,旋即腰间发力,突然长槊回扫,高开道只得矮身避开,再去追赶时,终究是慢了一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就在尉迟敬德从燕军战阵里杀进又杀出之时,那边厢阿史德诘鲁的部众们正与唐军步阵进行着一场惨烈的对射。
羽箭和弩箭一拨又一拨地射出,几乎没有间歇,突厥骑兵那防护性能有限的皮铁甲和硝制皮甲很难抵挡住如此密集的箭雨,把他们就像割草一般射落下马。
阿史德诘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