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息后,它跑的有些累了,躺到了地面,四脚朝天,露出了肚皮。
井九想了想,把寒蝉取了出来,扔在了它的身边。
寒蝉正在那边看星星,忽然发现自己回到了朝天大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茫然,直到看到白鬼大人的模样,才明白井九要自己做什么,赶紧翻过身去,六肢朝天,也露出了肚皮。
井九望向怀里的初子剑。
前些年在果成寺里,柳十岁给过他几封信,他也回过几封信,对方在信里说了说佛法,他说了说轮回。
那些事情看似与修行没有关系,但他相信以对方的修行天赋与智慧,一定能从字里行间看出他真正想说的事情。
对方看过信后有所触动,才会决定去西海取初子剑。
是的,他那时候就已经知道师兄在果成寺里。
现在初子剑在他手里,如果师兄真的想转剑生,便一定要来找自己。
他去悬铃宗是答应替瑟瑟杀人,也是希望能够把师兄诱出来。
柳词会放师兄一马,他却一定要师兄死。
相同的道理,师兄最恨的人就是他,只要有机会便会想办法杀死自己,更何况现在又多了初子剑。
他在悬铃宗里停留数日,离开又有数日,不老林应该已经能找到自己,师兄再远也应该来了,却……没有来。
如果没有初子剑,你准备怎么解决自己的问题呢?
井九收好初子剑,又收好猫与寒蝉,脚尖轻点田垄,便到了百余丈外。
十余息后,他便穿过了那几条安静的河流、散乱的村庄、不知名的杂树与依然青色的麦田,看到了远方那座大城。
后方十余里外有座小山,有着茂密的树林与令人心烦的带钩野草。
明明盛夏时节,这里却不觉得热,反而有些冷,树叶上生出露水,野草甚至覆着一层浅浅的霜。
元骑鲸背着双手,看着井九走进了朝歌城,确认师父不会出现,有些遗憾地转身离开。
风雪落了下来。
……
……
朝天大陆西北有座极寻常的城镇,因为离雪原更近的缘故,盛夏时节,这里却是气候如春。
一辆马车准备出城,被风刀教的教徒拦了下来。
出城不远便是冷山,最近两年风刀教配合朝廷清剿邪道妖人,各种搜检变得更加严密。
风刀教徒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掀开车帘,便有一股药味扑面而来。
车里有个小炉子里,煮着黑黑的药汁,看着便极苦。
一个年轻公子躺在软榻上,眉眼清秀,脸色却很苍白,看着有些虚弱,笑容却还是那般可亲。
一个红糟鼻、半秃的老头正在报侍他,看着应该是家里的老仆。
那名风刀教徒见多了这种想去白城拜佛的病人,心里道了声可惜,放下帘子,挥手示意通行。
伴着咳声,马车穿过了城门,向着荒原前进。
这里是远离中原繁华地带的偏僻地方,景氏皇朝也依然进行着有效的治理,城外荒原上的官道竟是由青石铺成,经过了百余年依然坚实,明显当初是受到了修行者的帮助。
车轮碾压着坚硬的青石板,发出喀喀的声音,车厢不停震动,里面的咳声也没有停止过。
玄阴老祖看着脸色苍白的阴三,眼神里满是担心,还有一些别的复杂情绪。
他现在终于获得了真人的一些信任,但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信任这个词本来就没有什么意义,更麻烦的是,真人好像要不行了。如果真人到死的那天,也不把避开青山剑阵的方法告诉他,那他怎么办?所以……
他情真意切说道:“真人您要万寿啊!”
听到这句话,阴三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
随着咳嗽,他衣服下的身体不时突起一截,然后渐渐平伏,看着极其诡异。
这不像是真的身体,而更像是一个年坏失修的木头桩。
阴三推开窗,望向外面的荒原,咳着说道:“还是喝酒吧。”
荒原上新鲜的空气灌入车厢里,迅速吹散了浓郁的药味,却有种味道始终存在,无法消散。
那是一种树木腐朽的味道。
老祖把炉子上的药壶取下来,换上了一个酒壶,手掌贴了上去,数息便让酒温到了最合适的程度。
给真人温酒这等细腻的活儿,他这位玄阴宗的老祖宗,当然要比炉火控制更精确。
酒壶里的酒味散发出来,竟有一种很浓的八角、大料的味道。
老祖抽了抽红糟的鼻子,心想这酒的味道也不如何,怎么像卤蹄膀的汤似的。
酒也很诡异,是极深的绿色,在杯中轻轻荡着,在杯壁上缓慢涨落,如油一般。
老祖双手端着酒杯送到阴三身前。
阴三接过酒杯凑到嘴边,缓慢却不间断地饮下,眯着眼睛说道:“好酒。”
说来神奇,喝了这杯酒,他的咳嗽竟是真的好了很多。
看着老祖好奇的神情,阴三笑着说道:“你也喝杯试试,不错。”
老祖想了想,给自己倒了一杯,侧过身体喝了,然后啪嗒了一下嘴。
再烈的酒也不可能伤害到他,刺激却还是存在的,尤其是这酒像油般,竟是汽化的如此之快,竟有些像化成水的一团火,给人一种由内而外的温暖感觉,确实不错,他心想难怪真人如此喜欢。
“这是凡间最烈的酒,一般都是用来调着喝,基本上没有谁敢纯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