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毛文龙的皮岛被圆嘟嘟砍掉之后,镇江一带确实已经算是鞑清的大后方。
十几年来,除了一些作奸犯科,杀人越货的蟊贼之外,基本就没遇到过兵乱。
只要能活下去,能吃饱饭,汉民的愿望也就只有这些罢了。
沈阳的失陷,除了给毛家小村子带来一些谈资之外,对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影响。
似乎就这样平静着。
直到失踪了一个多月的毛龙儿,再次出现在了众人之前,这种平静最终被打破。
亲兵只护送到了村外,在村外等候,他们的身份太过于敏感,头发都没剃的他们,想乔装打扮成当地人都做不到。
而如果被人看到明军的堂而皇之的出入毛家,并非什么好事。
这一点,毛龙儿也并不想给家里人招来祸事,最终一个人静悄悄的跑回了家中。
当推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大门后。
本来还在各忙各事的毛家人,全都定在了原地。
“龙儿回来了?!”一群人都愣在了原地,旋而热泪盈眶的围了上去。
“娘,虎儿,大婶子。”毛龙儿再次见到了家人之后,不禁一股热流涌遍全身。
“龙儿,你去哪了!”
“姐,这些天可把我们吓坏了。”
“你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家里人七嘴八舌的问着,以至于毛龙儿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直到里屋之中,一道佝偻的身影缓缓的走了出来,屋子外面的人都静了下来。
那是家主,毛承训。
其实也就是三十多岁,只不过是个病秧子,从生下来身子就弱,靠着几乎每天都要吃汤喝药。
每走一步,都要喘上半天,这一个多月不见,似乎是因为心力憔悴,病的更加严重了。
家人见毛承训走了出来,赶忙去搀扶。
“爹……”毛龙儿叫到,抱着黄色卷轴的手捏着一把汗。
“这一个多月,你去哪了。”毛承训脸色很平静,极力的克制着内心的激动,简单的问道。
“被拐子给绑走了,带去了蒙古。”
一听说是拐子,一家人都颇为气氛,大骂不止,毛承训皱着眉毛,让其他人安静下来。
“没伤到吧。”这一句也是多问,毛龙儿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就已经说明了事情。
没受伤足以庆幸,但是,毛龙儿毕竟是年轻的小姑娘,这被绑走了一个多月,很难说……不失去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有没有人……把你怎么样?”
这么一问,毛龙儿却是低下了头,她还真被怎么样了,但这事还真不好说出口。
看到毛龙儿的表情,毛承训不由的一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能图什么?”
养大的女儿,总不能因为受了难,就不要了吧。
“大不了……找点鳝鱼血,看不出来的。”毛夫人似乎有了什么好主意,被毛承训瞪了一眼。
团聚的喜悦,是有的,但是毛龙儿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里很久,她还有正事要做。
将朱慈写的诏书,交给自己的父亲。
“这是……圣旨?!”毛承训在接过圣旨之后,有些惊讶,他们家已经算是半隐居的状态,哪里又和皇帝有什么关联。
更何况不是听说沈阳被屠了么,那鞑子的小皇帝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清廷的圣旨?”毛承训没敢立刻打开圣旨,他觉得太过于突兀,毛龙儿一个女子,失踪了一个月,却带着圣旨回来,怎么也想不通。
“是大明天子给爹的圣旨,给祖父的平反诏书。”毛龙儿解释道。
大明皇帝?毛承训有些狐疑。“你怎地能见到大明皇帝?大明皇帝,又怎地突然要为你祖父平反?”
这个还真不好解释,尤其是辽宁皇帝为何会如此在意她的祖父,并且毫不犹豫的愿意下诏平反。
只能当做圣意难测。
毛龙儿只是简单的解释了她在蒙古被大明皇帝所救,并且在天子得知了她的祖父是毛文龙之后,没有任何推脱的愿意下诏平反而已。
至于毛承训能不能接受,就不清楚了。
“大明的新皇真的愿意给爹平反了?!”毛承训又重复了一遍。
“爹,你看下圣旨不就知道了么?”毛龙儿催促道,解释再多,也不如那一份圣旨能够说的清楚。
毛文龙的冤屈,一直是毛家心中永远难以搬开的大石头,如今日日夜夜所期盼的正名,似乎就在毛承训手中。
不觉之间,手中的那份圣旨,感觉沉甸甸的,毛承训压住了内心中想要咳嗽的yù_wàng,低头打开圣旨。
并忍不住小声开始念读起来。
奉
天承运皇帝
诏曰
狂烽正炽,间关百战之威。
奋敌忾迅,青天自许之忠。
故毛公文龙起自行伍,不逾数年,位至总兵,而能事上以忠,御众有法,屡立功效、不自矜夸。余烈遗风,至今不泯。
去戎戍皮岛之众,斩敌杀酋,扼守一方,此皆文龙之功。
文龙之殁,实乃奸侫所为,蒙蔽圣听,坑害忠良,以至如此。
而朕每思之不忘。今可仰承圣意,与迫复原官,以礼改葬;访求其后,特与录用。
昭示天下,钦哉。
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下来,毛承训那本已经封存的念想,再次油然而生。
他仿佛再次看到了毛文龙在皮岛指挥着大军的身影,又仿佛看到了,毛有俊,毛有见壮烈殉国时的样子。
刀枪剑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