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碧空万里,气候燥热,听涛山虽离江边很近,山上起火也不可能指望它。瑶镇本来就人少,道观又在镇外,山下虽有官道,这时路上总共也就南月兰生三人。所以火舌随卷得老高,风助长着气焰,但鸟群早就飞远,山林清寂一片,烧得那么安静。
南月兰生紧皱眉头,毫不犹豫催马欲上山腰,但被无果拦住。
“有花,你和小姐在这里等,我上去看看。”不待两人说什么,他已疾驰入山。
南月兰生无论如何也想去看看究竟,然而有花的马挡住了上山路。
“让你等就等,又不能帮忙灭火,又娇生惯养,万一被烟熏晕过去,还碍手碍脚。”她说话直来直去,其实也担心无果,眼睛一直望着浓烟,“要说听涛观挺倒霉的,那么大片山林子,天火非降在半山,但愿没烧到道观。”
南月兰生却道,“听涛山的林子多为潮木,不易起火,反而道观是木造。看这烟这势恐怕就是道观着火。”天火吗?
有花瞥自家小姐一眼,“什么时候起你连木头干潮都能弄明白了?”
“……这是常识。”南月兰生瞥眼回去,“连常识都不知道的人,那叫白痴。”
有花柳眉倒竖,又要顶嘴。
“有花,虽然我不介意闲暇时跟你拌嘴逗趣,但你如果非要句句顶撞,我就跟娘说换丫头了。不过就是盯着我,无果一人能担当。”耳边老有人嗡嗡,南月兰生觉得脑袋会短路。
有花抿紧了嘴。今时的南月兰生不同往日,极有可能说到做到。自己要被换掉,如何报答夫人教养之恩?忍着。忍着。
一个是急着想知道半山腰的情况,一个是憋着气不能说话,好在两人没等多久,便看见无果从山道跑下来,且挥动双臂。
有花和无果从小一起长大,对方一个动作就能知道其心意,立刻对兰生道,“下马。”
南月兰生也发现无果的马不见了,心知不对,听了有花的话下马。
有花挥出两记痛鞭,两匹马嘶鸣着跑进林子里去,同时她又拉着南月兰生朝无果挥动的方向冲,一边问无果,“怎么啦?”
无果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带头跳进山道一边的灌木丛中,整个身体低伏贴地,并示意两人跟着做。
有花空出中间的位置,催动作偏慢的南月兰生,“大小姐,你倒是麻利一些。”
南月兰生确实慢,骨头肌肉都不听话,毕竟三个月前还是病怏怏的,又娇养出来的千金。趴地的动作迟钝狼狈,脚下打滑,啃了一嘴泥,灰头土脸。
有花笑得幸灾乐祸,心中郁闷一扫而空,“让你别来,你偏要来……”
无果却跳起来,将有花摁下,又把周围的野藤搬过来掩人耳目,这才再度伏好,低声道,“有人追我。”
南月兰生也压低了声音,“哪里着火?”
“道观。我要推门进去的时候,就有一人喝谁。我觉得不妙就跑,然后听到不少脚步声追过来,都是练家子。”无果简单叙述一遍。
“会不会是道士?”有花一出口,同时遭两人翻白眼却还觉莫名其妙,“干吗?”
“听涛观的道士不会武功。”无果道。
“无果跑了,道士追他做什么?灭火还来不及。”南月兰生道。
有花说不上来,不服气回道,“就你俩聪明,好了吧。”
无果突然捂嘴,连南月兰生都听到了动静,是马蹄急踏而来。
一男人冷沉的声音,“人呢?怎么没影了?”
有人回话,战战兢兢,“是不是骑马跑了?”
“他的马留在道观前,哪里又来一匹马?除非有同伴。你们这群饭桶,连个人都追不上。”那男人道。
“那小子跑得飞快,似乎身手不错。”还是那战兢的人。
“你们一个个想死了吧。”男人话音带冷笑,“居然让人盯上也不知道。”
“不……不会的,可能只是看到了烟……”声音如果有形象,肯定是冷汗直下。
“头儿,那边好像有马队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回去以后,谁敢提起那小子的事,你们一个个都等着掉脑袋,撤!”男人具有强大的威势。
透过灌木密枝,南月兰生看到一匹马的四蹄在原地转,慢半拍反应过来,那男人就在灌木丛的另一边,不禁倒抽一口气。
马蹄声声开始跑起来,南月兰生以为对方没听到自己抽气声,那道声音却如雷击在她上方,男人居然没有跟上他的队伍。
他下了马,所以她能看到他的靴子。尖头镶皮鞘,靴套上绣乌金海浪纹,足底踩地,慢落足尖,悠然走动。她不敢抬头看他的样貌,怕对方察觉藏身所在。
“我知道你们躲在这里,本来要取你们小命,不过你们运气似乎不错。给我听好了,今天的事你们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一定能够找到你们。相信我,就算你们以为已经传了无数人数万里远,我也会杀到你们面前,凡事都有其根源。你们不说话就当你们答应了。记住,真有我算帐的时候,可不是一刀结果那么容易了,因为我最烦出尔反尔的家伙。”
双脚腾空而起,马蹄踏离,四周恢复宁静,肃杀气仍在。
“自说自话,谁答应他了?”有花要起来,却被无果用力拽下,也吃了一口灰土。
“嘘——”无果瞪眼。
过一会儿,又一队快马,只不过这回是骑上了山。
无果站起来拍身上的土,那才是警报完全解除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