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泉老怪已与白眉战在一处,其他正道领袖也不甘其后,纷纷围杀而上。
当然,还有许多正道高手没有动手,他们以玄天宗、弥陀上人为首,正神经高度绷紧,监视着面前另外两大魔道巨擘,以防两人突然出手。
此刻,他们心里一阵发毛,不寒而栗。
滋的一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冷汗。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正道高手的手心、后背全都沁满了豆大的冷汗,只因他们面前这两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林凡双手负于背后,就像是在欣赏风景,饶有趣味地看幽泉大战正道群雄,丝毫没有介入的意思。
妙绝魔君?
林凡已足够奇怪,而妙绝魔君更是奇怪,他连眼前都不看,就好像这一场大战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他忽然盘坐下去,眉心出现一个红点。
林凡笑了笑,道:“你一定要这么做?”
妙绝魔君微微一笑,道:“不是一定,只是我想这么做。林兄,我从未告诉过你,其实……我一直有个梦想。”
汗!
林凡额头全是看不见的黑线,差点跌倒,微笑道:“虽然你没跟我说,但我也大致猜到了。看来你是打算说出自己的故事了,我这儿恰好有酒。”
你有故事,我有酒。
说罢,林凡打了一个响指,一坛桂花酒出现,醇香阵阵,醉人的香味朝四下溢散。有酒当然也有酒杯,两个青瓷酒杯出现。
酒和酒杯都稳稳当当地悬浮空中,就像下面有一个无形的案几。
哒!
两道酒箭从酒坛飞了出来,落进两个酒杯。妙绝魔君微微一笑,一个酒杯已飞了起来,自动来到他嘴边。
一饮而尽。
“好酒!”妙绝魔君赞了一句,微微一笑,续道,“林兄拿出这等好酒,理所当然该换一个好故事,但我的故事,只是寻寻常常,普普通通,怕担不起林兄这杯美酒。”
林凡张手,酒杯飞来。
林凡端着酒杯,放在鼻下嗅了嗅,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好酒。”稍稍一顿,续道,“酒是我的,所以究竟值不值当,不是任兄说了算。先不说值不值,现在我只想听任兄的故事。”
妙绝魔君微微一笑,道:“我原来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林兄应该知道,但林兄未必知道我还是凡人时的事。那时,我一家十口,爷爷奶奶全都在世,父亲为一方富商,家境殷实。母亲贤良,父母极为恩爱。父亲只娶了母亲为妻。家中六子,我最小,因此极得父母宠爱。后来一妖魔横行乡里,祸害无数,峨眉一道人恰巧路过。似他们这般正道中人,遇见妖魔作乱,自然要降妖除魔。两人便打斗起来,那妖怪实力虽不及道人,却也不易诛杀。打斗殃及两镇十八乡,我父母兄弟全被波及,唯留我一人,侥幸不死。那道人最终诛杀妖人,我当时年纪小,吓得大哭,要找他讨一个说法,前去质问,让他还我父母兄弟。那道人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妙绝魔君抬起头,瞧了瞧众人,微笑道:“许多年来,我一直在想,那究竟是怎样的眼神,很可惜,一直没有答案,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我才确定……那是看待蝼蚁的眼神。你杀猪宰羊,可曾在意猪羊的想法?我当时在那道人眼中,便与猪羊无异。也并非不懂,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林凡沉默不语,心下却掀起惊涛骇浪。这的确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但放在妙绝魔君身上,非但不普通,而且惊心动魄。
直到这时,林凡才看清眼前这个人:他不是正道,也不是魔道,只是一个人罢了。
修为到了这般,历经沧桑,居然还能将自己当成人,所思所虑,仍旧站在人的立场,以前林凡是决不相信的,现在却不得不相信。
他不得不佩服。
妙绝魔君道:“金蝉那家伙,原本是蝉,化为人后,也寄生在一户人家,说来可笑,那家伙最大的愿望不是什么成道、长生,而是做人!但很可惜终是不能,他跟我经历类似,全家也一场正邪厮杀中被波及。我们两人都抱着同一个信念在修炼,不停修炼,一直强大。但后来,我们的信念却发生了改变,他坚持掌控修真界,继而教化约束。”
林凡道:“你呢?”
妙绝魔君顿了顿,缓缓道:“我的信念不一样,我认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这世上根本没有正道,也没有魔道!简单来说,我的想法是,修道者全去死!不论正道还是魔道,都是一样。”
哗的一下,玄天宗等正道高手目瞪口呆,被妙绝魔君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说辞彻底吓住。
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梦幻起来。
谁能想到,一个魔道巨擘竟是最为天下百姓,芸芸众生考虑的修真者?
那么,究竟谁是正道,谁是魔道?
林凡想了想,忽然问道:“也包括你?”
妙绝魔君神色平静,语气更是平静,道:“我乃群魔之首,如果要杀,首当其冲,第一个就该死,所以……当然。”
稍稍一顿,大概是觉自己表达地不完全,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包括我。”
正道群雄感慨万千,近乎呆滞,怔怔瞧着妙绝魔君,这个追求心中道,坚定不移的殉道者。
一种奇怪的、难以言喻的情绪,从他们的胸口往上走,来到喉咙,来到嘴巴。
一种沉重的、羞愧难当的情绪,也跟着往上走,来到喉咙,来到嘴巴,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