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云台山脚下的一间农舍里传来阵阵咳嗽声。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半躺半坐在床上,正在剧烈地咳嗽。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手端着药碗,一手轻轻捶着妇人背部道:“娘,等不咳了,把这碗药喝下去,慢慢地就会好了。”
妇人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抬起头,慈爱地看着儿子,柔声道:“辛苦你了。听你爹说,这药近易些的都被人采光了,只有高僻处有,你登高寻远,千万要小心啊。”
少年豪气道:“娘,你也太小看你儿子了,我虽然未练出灵气,可也是修道之人,那身体手脚可比常人健壮麻利多了。”说着捋起衣袖,鼓起胳膊给妇人看。
妇人笑了,就少年手里把药喝了。抬头对儿子道:“嗯,药效很好,刚喝下去就感到好些了。”说罢又是一笑,不觉扯动胸口,又咳嗽起来。
少年难过道:“娘,都怪我,空有修道之名,没有修道之实。不然,也可以渡些灵气给你,你也少受些苦楚。”
妇人拍拍少年手安慰道:“儿啊,这世上的人万万千,修真了道的有几个?你虽无得道的福气,却有修道的缘分,逸风大师在云台宗威名赫赫,你能拜他为师,岂非天大的缘分?知足吧。你能跟逸风大师学些丹药医道,也远胜过在俗世中摔打了。”
少年低下头,神情难过,似乎有难言之隐,最后却只点点头,对他娘道:“娘,我记得了,练不出灵气,成不了灵童,我也会跟师父好好学习其他本事的。”
类似的对话母子间有过很多次,这一次也如以往一样,母亲先宽慰地笑了,儿子也就笑了。
药有使人昏沉的作用,妇人这时只觉一阵倦意袭来,不觉地就睡着了。
少年给母亲掖好被,悄悄掩上门,往云台山上走去。
少年姓苏,名“意”,三岁时被云台宗的云逸风收为弟子,迄今已十有三年。十三年来,云逸风待苏意如子,教他读书识字,采药炼丹,又请宗门内长辈教他画符这等高深的秘术,但令人奇怪的是,云逸风从不教苏意修真吐纳之法。
幼年时,苏意懵懂天真,儿童的心中,师父就是天,师父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成日价做这些个杂事,也毫无怨言,且乐在其中,待长到十二三岁,看见同门师兄弟试炼时拳掌上冒出光芒,一击碎石,道行深的还能御剑飞行,跟自己学的全不一样,苏意不禁心中羡慕,又惶急自己什么都不会,就跑去问师父。师父却告诉他修行之道不拘一格,他在丹道上有天赋,就应该专精于此,不可分心旁骛。
师父的话听起来没错,丹道一途,确实奥妙无穷,值得勘研一生,但修行之人,追求的是延年益寿,最终勘破生死,得道长生。炼丹制药,说到底起的只是个辅助作用。现在抛弃主要的,执执于次要的,不是愚蠢之极吗?
但是苏意从来没有怀疑过是师父故意在耽误他,没有这个道理啊,师父为什么要耽误他?耽误他对师父有什么好处?况且十几年来师父待他如何,他感受得到,那是如慈父一般的关心照顾啊。
苏意一路想着,不觉到了宗门。
宗门在云台山高峻处。
云台山以云做台,是赵国最有名的一座山,据说有三千大峰,六万小峰。云台宗坐落在其主峰内,建筑宏伟,装饰华美,下俯众生渺渺,上望云路茫茫。
苏意刚进山门,一位年约十八九岁的青年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嘴里嚷着:“大师兄!大师兄!坏了坏了,我这飞剑怎么了,使着别扭得很!”
跑过来的青年叫龙行驰,是云逸风的二弟子,因为入门晚,所以叫苏意师兄。
苏意接过飞剑,正在细细观察的当儿,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大师兄?什么狗屁大师兄!修真十三年不能破灵,连灵童的境界也未摸着,也敢妄称大师兄!”说话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青年,面目英俊,眼中有股阴狠之色。他的身后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是对双胞胎,大的叫王伶,小的叫王俐,一左一右簇拥着他,也是面露讥诮。
“楚子玉,苏意跟我们所学不同,你别胡乱出口伤人!”龙行驰转身怒道。
“所学不同?我看是蠢笨无能,学而无成吧,也是,俗骨凡胎,怎么学得了仙家妙法!”楚子玉嘲笑道。王伶兄弟俩也跟着哈哈大笑。
苏意脸色煞白,一言不发,这个楚子玉羞辱他不止一次了,他倒是想回击,但是怎么回击?修真世界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灵气境界就是话语权,楚子玉是灵士,他连灵童也不是,拿什么跟人家叫板?
苏意将飞剑向龙行驰一扔,疾步向丹房走去。
“缩头乌龟!哈哈哈哈!”身后更是一阵大笑。
龙行驰凑近楚子玉,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几次三番羞辱苏意,无非是欺负他未曾破灵。你那点小人心肠,我清楚得很。下月十五就是宗门试炼日,你等着吧,到时候要你好看!”
楚子玉不屑道:“龙行驰,你的本事我知道,但我也不怵你。苏意没用,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你一定要替他出头,我接着就是了。”
“好,到时候小心你的狗头。”龙行驰狠狠丢下一句,快步向苏意追去。
“这个龙行驰是个狠人,又多管闲事,我们弄苏意,他老拦着,真叫人讨厌。”王俐对楚子玉道。
“就算龙行驰不管,我们弄得了苏意吗?五师叔对他那么好。”王伶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