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乎了这么半天,虽然此时夜色已深,但书院里的学生们却一个都没有走,三五成群的说着话。这些学生们来到这里,可不完全是为了邱问普得了风寒,而是为了那份贡举名单。
邱问普是大名士,桃李满天下,但凡事都无绝对,并非他教出来的弟子个个都能当官。如同金字塔相仿,成功的弟子不过是塔尖上的少数人罢了,大多数还是无法在科考中取得名次的。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很多家里富贵的弟子,来到咸同书院读书,并非是当真为了考中进士,更不是贪图咸同书院的名头。在有名书院里念书就高人一等?那可不见得,在这么有名的书院里读书,结果还是科考落地,传出去那更丢人!
很多学生被家里人送到这里,为的是人脉,为的是那些和他们一起读书的同窗。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要成为关系网中的一员!
咸同书院里的弟子们,非富即贵,大家同窗一场,以后有什么事,互相之间可以帮上忙。而那些考中科举的学生们,进入官场后,又可抱团,形成一个小圈子,大家都是自己人,官官相护,互相扶持。考中的和没考中的,又可以大搞官商勾结,钱助权,权生势,形成了一股大势力,那岂不是干什么都方便!
邱问普人老成精,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招收弟子,条件甚是严格,首先要看资质,这是能考中科考的保证,如果资质好,那他倒贴钱也要收这个弟子,资助他读书,其次就是要看背景了,如果家中豪富,那就算资质差点,也会被收进书院。
这种做法虽然功利,但人活在世间,想要出淤泥而不染,那是很难的,要是想学陶渊明那样淡然,就更难了,至少对于邱老山主来讲,这样做是很难的,他也没打算这么做!
如此一来,书院里的学生自然而然的就分出两个圈子来,一个是读书读得好的,这种人有希望考中,以后能做官,所以大家来往甚密,而另一个圈子,就是没希望考中,但家里有钱的,这种人以纨绔子弟居多。
王平安和成济生从后门进了书院,见后花园里站着上百号的人,借着月光,影影绰绰的,发现前面的厅堂里也全是人,似乎整个书院的弟子,今晚全都来了。
他俩并不知道贡举名单的事,王平安道:“看来邱老先生育人的本事果然高超,他一生病,竟然这么多人来看望,这么晚了还等在这里,我们要不要过去告诉他们,邱老先生的病没有什么要紧之处?”
成济生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可不必,你要是过去一说,他们定会缠着你问个不休,说不定还会让你代他们通报,好让他们能进去见上老师一面。这种奉承的手段,老夫在长安见过不少!”
两人沿着池塘边慢慢散步,丁丹若和柯莲雾两个少女跟在后面。
王平安笑道:“说起长安,那里可是高官遍地。是不是有时候有的高官病了,他家的门外也聚集这许多的人?”
成济生哈地一声,道:“这许多人也叫多?老夫在长安时,有次长孙大人,就是无忌公病了,你虽住在乡下,但也应该听说过无忌公的名字吧?”
王平安点头道:“如雷贯耳!”别人不知,那长孙无忌他是知道得不能再知上第一人,大唐朝廷里的实权派,别说这年代的人,就连后世的人都知道长孙无忌之名。
成济生道:“有次长孙大人病了。老夫和太医署的同僚去给他看病。嘿,你猜怎么着,去他府上探病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说有一两千人,那都是说少了。长孙大人不喜这种巴结,便派家人赶那些人走。你又猜怎么着,那些探病的人竟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说什么也不走,还嚷着如果不让他们进去请安,他们就要跪死在门口!”
王平安笑道:“门口跪死一两千人,那情景可够壮观的!”
“谁说不是呢!”说起往事,成济生忽然脸色一黯,沉默了半晌,道:“平安啊,你以后是要进京当官的,虽然打算考医科,但也不一定非要进太医署,老夫看你很会为人处世,所以不如托托人情,进别的官署吧!”
王平安哦了声,问道:“这是为何?”
两人走到一棵柳树下,成济生折下一根柳枝,在手中把玩,似乎在考虑什么,王平安也不追问,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成济生叹了口气,扔掉柳枝,道:“当御医虽然光彩,但风险也是太过巨大,伴君如伴虎,如你从不失手,那什么事都好说,有了帝王的信任,平步青云并非难事,你要是在别的方面展现出些特长,日后进入中枢都有可能。但你要是失手,那就大事不妙了!”
王平安默默点头,这个道理他是懂的。见成济生忽发感慨,有可能是想起了当初的往事,他应该失过手!
果然,成济生道:“想当年,老夫意气风发,本以为凭着手中医术,能做到太医令,可却不成想,有次进宫为一位才人看病,开出的药治好病后,却让她开始掉头发,那才人深怕因此失宠,哭哭啼啼的将这事和宫中的总管说了,结果事情查到老夫这里……”他将双手一摊,道:“老夫只好辞官,狼狈回到了徐州!”
王平安眨巴眨巴眼睛,忽道:“那位才人是不是姓武?”他想起武则天来了,一开始不也只是个才人吗!
“不姓武,姓秦。”成济生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接着道:“所以说,如果平安你以后非进太医署的话,那就一定要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