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扎扎,哐当!
几百丈外,小伙子和马队其他人眼睁睁看着城门关闭,禁法自生,而黑色鳞甲的马匹面对暗藏杀机的大阵本能放缓了步伐,渐渐停顿。
他们的希冀、欢欣和鼓舞刹那间凝固在了脸上,目光里是说不出的绝望和痛苦,再大的麻木也无法掩盖住这种逆转下的情绪变化。
呜呜呜!
他们背后忽有魔音传来,似狼嚎似悲泣,一声重一声,一声接一声,震动云霄,难以计数。
小伙子下意识转头,看向天边,只见濛濛晨光里乌云和黑雾共舞,覆盖了小半个苍空。
里面仿佛有无数颗粒般的烟尘,可随着它们飘荡到百里开外,小伙子和马队其他人都看得较为清楚了,那是一头头庞大的邪魔阴鬼,有的双眼赤红,慑人心神,有的舌头伸出,吊在胸前,有的肚子鼓胀,难见头脚,有的一团烂肉,插着凌乱的手脚,有的浑身赤裸,shuāng_rǔ大似干瘪的麻袋,有的背生双翅,展开后似乎能负起一座湖泊。
在他们下方,奔跑着密密麻麻的九幽大军,有的龙头马首,喷吐着黑焰,有的三头六臂,通体青黑,有的身体如烟,幻灭不定,有的嘴巴大张,露出一根根挂着肉丝血痕的獠牙。
一眼望去,它们漫山遍野,遮天蔽日,如同草木全部化做了兵卒,小伙子似乎能看到那一张张流着长长唾液的可怖脸孔伸到面前,隐约闻到一股股血腥污秽的味道。
呜……胆战心惊的他听到了一声悲鸣,身下的黑色鳞马已被这种景象和气势震慑,软软跪下。马队里的所有马匹接二连三跪下,匍匐于地,再不敢动弹分毫。
“完了……”小伙子看着真正的“魔潮”,只觉双手双脚发软,根本提不起垂死挣扎的意志。
它们不用动手。一魔一口唾沫便能淹死自己等人!
时至今日,他才真切体会到诸多话本述的恐怖和渺小,因魔潮而来的极端恐怖与面对魔潮时自身的渺小。
“完了……”马车上不少小孩已被吓得忘记了哭泣。
“他们完了……”城头目睹这一幕的外景强者和开窍高手们纷纷叹了口气,目含悲悯,感同身受,若是城破。自己,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都会这样绝望地等待死亡。
所以,魔潮是每一位经历过的人永远不想再回忆起的噩梦。可惜的是,他们若是幸运,未曾惨死,一生往往会经历好几次魔潮,这怎么不让人崩溃,不让人压抑,不让人麻木?
平乐城城主鲍真立在大门上的城墙处,眺望着远处魔潮。默默推断着这次的强度。
他上次魔潮受创严重,始终卡在七重天境界,但依旧是平乐城数一数二的人物。
“祂?”鲍真脸庞苍白。像是失血严重,但强劲有力的心跳,大江奔涌般的血流声,都证明着他气血的旺盛,此时,他神情微变。眼睛眯起,看着魔潮最远处。如临大敌!
那里似乎有一座小山,可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灰白岩石乃肌肉,在泥土掩盖下潺潺流动的河溪是永不停歇的血液,色泽青黑,异常诡异。
祂的头颅便是峰顶,两道深深的裂痕为眼睛所在,脸庞沟壑横生,但隐约透出几分弹性。
咚咚咚!
肉山一步步前行,大地一次次晃动,仿佛发生了地震。
“肉山魔将!”鲍真旁边的外景强者脱口而出。
是的,肉山魔将,上次魔潮重创了自己的肉山魔将!鲍真双手握紧,目光与肉山魔将在虚空交汇。
噼里啪啦,气机相撞,有朵朵电火花迸出。
鲍真没有动,气势沉凝,如同未起波澜的汪洋大海。
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打算坚守,等待从来不会齐心的邪魔各族逐渐内讧,到时候,才是将它们赶回九幽的时机!
至于肉山魔将,自己恐怕还没办法留下祂,祂是最近十几次魔潮的中流砥柱,有近乎九重天宗师的实力。
因为不太清楚邪魔内部如何称呼祂,人族一概以肉山魔将来指代,别看祂沉重庞大,其实擅长的是道法邪术,天赋强横,极难对付。
借助大阵帮忙,鲍真斩断了纠缠的气机,精神散开,笼罩住平乐城,确认每一处细节,确保等下激烈战斗中不会出现疏忽导致的意外。
第一波就出现了肉山魔将,这次魔潮的强度恐怕五百年难遇!
“还好,缝隙仅仅是缝隙,没办法让九幽里真正强大的邪神魔尊们穿过,否则万事早休……”鲍真感慨了一句。
此时,不少农夫携妻带子奔到了城门外,他们不敢触碰禁法,只能跪地叩头,请求开门。
咚咚咚,大人小孩全都磕得额头冒血,但城墙上的外景和开窍们不为所动。
虽然这很残酷,但只能残酷,如果不想连累更多的人!
咚咚咚,叩头还在继续,这时,他们耳畔传来沙哑颤抖的声音:“你们往山上跑吧,能不能躲过去就看你们自己的运道,我留在这里,帮你们断后。”
他们愕然转头,看见那位青涩的小伙子抽出了长剑,立在身后,眼睛通红,双腿还有点颤抖,可腰背挺得笔直,没有丝毫弯曲。
断后?小伙子说完这句话,回头看向远处,嘴角勾勒出一丝苦笑,若是邪魔冲到近前,自己只会像一颗石子落入大海,连浪花都未必能够激起。
只希望能稍微吸引住邪魔的注意!
手提长剑,傲立城外,小伙子身边多了不少同伴,他们皮肤晒得发黑,表情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