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树林里,只有脚踩在地上发出的咯吱声,偶尔伴随着靴子被草茎抽打发出的声响。
沐言解除了苏利亚身上的禁锢效果,把她背在身后,脚下走的不急不缓。
少女搂着他的脖子,下巴磕在肩上,凝望着眼前的侧脸。
真是一张陌生的脸呢,她想。然后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仿佛在怀疑这是幻觉。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仿佛不愿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让重逢也显得小心翼翼。
来赫鲁这么久,沐言从未打理过头发,以至于他的头发像一团乱糟糟的野草,随意束在耳后。
少女纤细的手指从他脸上划过,一路向后抚摸着头发,仿佛想要找到记忆里与之相同的东西。
感受到脸上传来的触感,沐言身子一颤,本能地想要躲开,但硬生生止住了,任由她随意抚摸。
就当……被猫挠了吧,他想。
“是你吗?”
苏利亚开口打破了平静。
沐言愣了下,点点头,从嗓子眼挤出一句答复。
“嗯。”
末了他似乎对这种回答不太满意,又补了句。
“换别人敢这么背你么?”
说出这句话后他一阵轻松——或许瑞奇说的是对的,勇气还是要有的,起码这看上去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
另一边,如果换做以往的苏利亚,这时候应该会像只炸了毛的猫,张牙舞爪,又或是傲娇的哼一声。但此刻,听到熟悉的调笑,她竟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
少女忍着不发出声音,但长久以来无法对别人诉说的苦闷和压力还是随着眼泪一齐滴落在他背上。
眼泪珠子在余温长袍上蒸发成一丝丝温热的白气,烘托着少女愈发娇艳欲滴的面庞。
沐言听到背后的吸气声,突然裂开嘴巴无声地笑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赫鲁冰冷的空气也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明明把女孩子逗哭了,他却有种欢呼雀跃的冲动。
于是他把手递到她面前。
“给,没有手帕,你用这个随便擦擦吧,很干净的。”
苏利亚“噗嗤”一声破涕为笑,这些天来积郁在心头的压力也一扫而光。
眼前人的背影仿佛有种莫大的魔力,虽不宽广,但也足以给她安全感。
原本因为时间带来的隔阂正渐渐消弭,两人之间的距离反而因为这次重新相见更近了。
良久,她才又开口问:
“那……我是该叫你沐言,还是夏穆呢?”
沐言身子一震,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涌起,心中顿时如同天翻地覆。
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苏利亚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问让沐言如此震撼,但许久未得到回应,她也转移了话题。
“不说这个,你猜猜我遇见了谁?”
“谁?”
“埃里克!记不记得!”
“埃里克?”沐言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那是谁。
“应该说是‘安东尼’,你还给人家起了个‘原谅花’的名字。”苏利亚笑着说:“那家伙还和阿玛瑟成了朋友。”
“噢……是那家伙,怎么连他也……刚才那个陌生的灵魂就是他吗?”沐言惊道,阿玛瑟是夏穆当着他的面“送”到赫鲁的,而且还用特殊手段保护了起来,只是他没想到安东尼也能在冥河里活下来。
“没错,而且他还给我们讲了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一想起埃里克的剧本,苏利亚就忍不住想笑。
那是一个当时听起来很震撼,后来细想就觉得天马行空的故事,更别说他还有七八个更加离奇的版本了。
“他说啊,你是来自希尔德丘陵的……”
少女絮絮叨叨地讲述着埃里克的剧本e,清亮的声音为单调的景色增添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但随着故事深入,沐言脸上的微笑却渐渐消失了……
……
另一边。
埃里克盯着眼前这个蓝皮矮子,觉得他愈发像一种动物……
坎萨地区很冷,每年冬天都会迎来暴雪,夜色镇附近也不例外。这就导致雪橇在当地是一种很常见的交通工具。
特别是狗拉雪橇,尤为常见。
眼前这一幕就让我们的作家浮想联翩。他想起小约克出生那年自己坐着四条狗拉的雪橇从外地赶回来为他庆生的壮举,那真是风一般的速度……
可即便那样,也没眼前这一条……一个人快。
这家伙如果写在小说里,佣兵界的称号应该叫什么?蓝色闪光?碧蓝野兽?
思考间,一行人很快回到了马车所在的区域,乌诺站在旁边的石头上向远处眺望,就像一个指示牌,想不看见都难。
格雷泽早就发现了这群古怪的“外来者”,尤其对那个精灵格外感兴趣。
他可没忘了沐言曾经告诉过他,自己的女儿依德丽尔有一位精灵恋人,名叫阿玛瑟。按照精灵的寿命,眼前这个年轻的家伙应该和那个叫“阿玛瑟”的是同龄人吧,那自己应该能从他那儿了解不少有关那家伙的信息。
虽然精灵性格都比较孤僻,但以自己的知识和对精灵的了解,攀谈一两句应该不成问题吧——再不济,让那个塔林人和他好好“谈谈”?
怀着这样的想法,老人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格雷泽先生。”
瑞奇微微欠身道。
对这位老者他十分尊敬,这其中一半来自沐言的态度,另一半则来自对方渊博的知识,塔林人受过良好的教育,和一般赫鲁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