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既然已经婉转的示意,张还生自然识趣的道谢之后,便带着刘皓元跟随侍女退下。
目送他们出了帐篷,昂格尔脱掉外穿的袄袍,吃了几块奶糕,便从怀中摸出一串骨头做成的念珠,盘腿坐着闭上了眼睛,一边慢慢拨动念珠,一边嘴巴里默默念动着,进入了冥思之境。
一夜转瞬流逝,待到昂格尔再睁开眼睛时,天色已近拂晓,他站起身来,在侍女的伺候下洁身净面后,换上了一套新的袄袍,大步出了毡包,迎着朝阳,朝着林间圣山东篱最威严、雄伟的营帐走去。
对于林间的蛮人来说,大帐既是统治他们的大小部落首领生活的府邸,同时又是官府或王廷,而即便是圣贤也有公、私之分,何况蛮邦贵人,所以大帐之内必然有着用兽皮鞣制出的巨大挂毯,分隔出内、外。
三、两盏茶的功夫过后,在东王大帐最内里的一间帐室中,统御东林间已经五十年之久的袄褒墨特席地坐在一张锦毯之上,大口吃着肥嫩的手抓羊肉,听昂格尔慢条斯理的禀告着自己与张还生的故事。
这位年近百岁的王者样貌和普通的林间蛮族老人相差无几,只是略显散漫的眼神中,偶尔透出的精光委实摄人心胆。
一边拿着从岩壁中开采出来,宛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盐巴,在白肉上轻轻一抹,踞案大嚼;
一边听完了自己王廷总管说的话,他目光扫过坐在两旁照例于自己共进朝食的子嗣,开口问道:“对那炎黄商人的恳求,你们觉得昂格尔该怎么做呢?”
话音落地,位在袄褒墨特左手边的一个长着四方大脸的青年贵人马上沉吟着说道:“要说帮着那炎黄商人说项,倒也不是难事。
西地现在杀奴只不过是为了泄愤,挣些脸面。
以阿姆咍穆那贪心的性子,砍头埋掉那些炎黄人自然不如卖了换钱,事情真要是成了,他反倒要承咱们的情。
而一个未来西林间大王的人情,可是很贵重的…”
他的话还没讲完,旁边一个年纪与其相差无几的精悍汉子突地插言道:“四弟你也太短视了吧,我们林间人再有内争,最大的敌人仍是炎黄。
怎么能随随便便便就将数百万的丁口卖给炎黄商人呢…”
“羊羔子数目再多也只是肥羊,”那四方大脸青年闻言怒目而时光的争辩道:“更何况大总管已经说过了,那商人是把人卖到海外…”
“他说贩到海外便是海外吗,”精悍汉子撇撇嘴道:“炎黄人的狡猾你都忘了吗?”
四方大脸青年听了这话,不屑的笑笑,“我都说过了羊羔子数目再多也只是肥羊,那炎黄商人便是圣人的心肠,打算破巨财救几百万同胞的性命,在大势面前又有什么用。
那炎黄丁口数量以十亿计,强弱会因为多几百万,少几百万而改变吗,真是草鼠眼光,全然不懂的国势兴衰转变间的道理。”
“你敢骂我是草鼠…”那精悍汉子闻言勃然大怒,猛的站起身来,大声嚷道。
天下间的人物,再雄才伟略,杀伐决断,也往往无法管束住自己的混账子嗣,更何况林间蛮邦只是礼仪初具而已。
见两个儿子当着自己的面前显出剑拔弩张的样子,袄褒墨特也只能无奈的皱皱眉头呵斥了一句,“够了,都给我闭嘴,甑波尔多你怎么能骂哥哥是草鼠之辈;
阿庆多吉,你先前也不应该打断弟弟的说话,都有错处。”,将双方各打了五十大板,之后望了望已被自己立为‘王女’的撒仁,唤着爱女的小名道:“吉祥,你觉得该怎么办好呢?”
“父王,万事难以分辨之时,只要看利益就好。”撒仁胸有成竹的笑着说道:“那个炎黄商人已经接连两年在我们东林间购买奴人,无论用心是什么,许多部落便是靠着与他交易时得到的金珠,买到粮食,度过了饥荒。
再说他的来历,虽然表现的神神秘秘,故意隐藏,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做着叛族卖国的生意还堂而皇之,反倒是怪事。
只要和他交易于咱们有益,便无需深究,否则传了出去,那炎黄之地的商人恐怕大半都不敢再来草原之上了。
我思来想去,无论如何成全了那炎黄商人对于我东林间来说都是有利无害,所以觉得应该让大总管帮他去见见那阿姆咍穆。”
袄褒道:“万事言利虽然瞧着有失格局,却是兴家、强国之道,吉祥之言甚得我心。
昂格尔,你便照着她的说法去办吧。”
“是,大王。”昂格尔恭恭敬敬的说道。
这时朝食差不多已吃完,袄褒墨特吩咐仆人们将剩下的残羹撤下,净了净双手和嘴巴,又望向撒仁开口说道:“吉祥啊,那位炎黄的齐公子你要拢络住了,我日后又大用。”
“父王放心,他想要复国都想的疯了,便是我不拢络,也自然会为您所用。”撒仁闻言甜笑着应道,之后扭头看了看昂格尔,“大总管,我和阿姆咍穆最疼爱的妹妹铎彩庆吉曾经一起在盛典中打过黄羊,一会写封信你拿着,就让她帮着那炎黄商人去见阿姆咍穆吧。”
“那有劳王女了。”昂格尔听到这话,笑着低头说道,中午时分便拿了撒仁的书信,回家见了张还生。
之后他亲自带着张还生远去西林间,通过那铎彩庆吉见到了博格汗乌拉山新任的西篱大帐之主,接着经过一番艰难交涉,张还生将杀死旧齐王子梁乞迤及其弟子收获的几十万金珠、无数珍宝连同张国开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