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积水已经没过脖子,水下暗涌令人无法定身。眼看陈王即将逃之夭夭,张循决心拼死一搏,他扔掉佩剑,尽力向前一跃,一个猛子扎入水中,虽然暗涌凶猛,但张循还是勉强抓住了木门边框。
然而就在张循双脚触地准备起身出水的时候,那老奴竟双手一摊,松开铁链和木门,然后死死拽住张循,不顾一切要将张循拖入漩涡之中。
张循咬紧牙关,狠狠扣住门边,他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挣脱老奴,可那老奴就是拼死不放。老奴面目狰狞,好像一只凶恶水鬼,死死缠住张循。好在张循年轻力强,纵使那老奴不遗余力的死缠烂打,张循仍稳稳扣住门边。
陈王终于沿着木门进入后面的通道,张循怒吼一声,使劲浑身力气将身子贴住门边,拖起老奴向陈王追去。
张循伸手去抓陈王,眼看就要抓住,可那老奴竟盘在张循身上,使劲向前一扑,生生将张循胳膊揽了回来。然后老奴回过身去,想要抠开张循扒门的手指。张循爆发出强大力量,指尖死死抠住门边,老奴完全无法扳开。老奴心急如焚,竟一头钻进水里,狠狠咬住张循左手虎口。
张循手上剧痛难忍,只得向老奴乱踹,然而水下使不出力,那老奴仍然死活不松口。最后,老奴弓起身子,蹬住木门狠狠向后一坠,终于将张循拽下漩涡。
二人顷刻被大水吞没,张循拼命在水下乱抓,万幸之中竟然抓住了石柱的铁链。张循拼死稳住身子,再回身一看,那老奴正在水中挣扎着,他不停的呛着水,用尽最后力气嘶喊道:“大王!呜噜……老奴……呜噜……老奴去了!愿下辈子……还能服侍您!”
说完这话,老奴彻底没入洪流,再也没能浮起来。
积水已经完全没过头顶,陈王也消失在生门之后的密道中。张循窜出水面,猛吸一口气,而后钻入水中,他蹬住石柱奋力向生门一蹿,眼看就要抓住木门,手指距离门框只有毫厘之差,可水流实在太大,漩涡再次将他吞入口中。
张循被漩涡狠狠砸在另一根石柱上,他胸口一震,气息大乱,硬生生呛了一大口水。但他并不死心,仍打算最后一搏,他再次扎入水中,试图抗拒暗流向生门游去,然而水流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速度,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无法向前移动半步。
突然,张循灵光乍现,他在水下转过身来,顺着漩涡的方向游去,虽然漩涡吸力巨大,不断将他拉向中心,但旋转的水流也帮助他很快游出了半圈有余。眼看生门再次出现在面前,张循抗拒着漩涡的吸力,在经过生门的一瞬间,奋力伸出手臂抓向门框。这一次,两根手指勉强抠住了门框,他挣扎着,抗拒着,然而水流太过巨大,两根手指的力量根本无法拉动整个身体,又一股暗流涌来,张循再一次被大水冲开。
张循勉强在水下睁开眼睛,发现光线越来越暗淡,紧接全部消失了。他只得沉入水底,踩住地面猛然向上一窜。当他艰难浮出水面时,才发现积水已经有一人多高,地宫的火把全部被积水淹没,而他也彻底被囚禁在黑暗之中,就连空气也所剩无几。
此时别说找到陈王了,能否活命都成了问题。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张循已经无法分辨方位,只能任凭身体无力的随着水流旋转,巨大的水声似乎已经消失,只剩下飘渺的自言自语回荡在空寂的耳畔。
陈王跑了,我失败了,弟兄们该怎么办?
打了这么久仗,死了这么多人,就这样输了?是我带着四百弟兄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诶!陈王真是该死!
是么?陈王该死么?陈国该灭么?陈王难道不是个好王么?陈国人又犯了什么错?
弱小就是错?
不!是战争的错!是吴王的错!
是么?可他毕竟是我的王!我必须为他战斗!忠君而战又有什么错?
吴国人,陈国人,原本无冤无仇,却要为了莫名其妙的缘由杀得你死我活,为的是什么?
难道这一场战争就是为了下一场战争做准备?然而,这样的战争就是正义的么?
不是么?
是么?
可是正义又是什么?
可是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
看来我真的要死了。离开师门的时候,师父给我们三个每人一枚锦囊,师父说,我的那枚锦囊须在将死之时才能打开。
真是讽刺,现在就是将死之时,可我却泡在水里,什么也看不见,真不知那锦囊中写的是什么?
哎,居然到死还要带上这种遗憾,真是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那些像杂草一样死去的士兵,他们死前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胡思乱想?
对于每一个生命来说,还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情么?
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我死了之后,小姬怎么办?
公皙哥他们会不会想我?
好想念霜荼,真的好想她,霜荼现在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
我出不去了,哎,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的思想,我的世界都会消失。可是外面的太阳依然会每天升起,真实的世界依然会像我从未存在过一样永不停息的征战杀伐。
我所想的,我所说的,我所做的,是也好,非也罢,一切都不会有任何意义,一切都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改变。
那么,我存在过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