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言辞已尽,四目相对,瞳孔中只剩下血红的愤怒。姬政将剑锋奋力一挥,厉声下令道:“杀,一个不留!”
张循也挥剑上前,高声呼喊:“兄弟们!冲啊!”
双方人马蜂拥而上,顿时将荒野杀成一片血红,残阳日暮,群山浸染,天地黯然失色,四下风声鹤唳。
南人们早已生无可恋,此时面对仇敌,心中怒火熊熊燃起,他们不顾性命,奋勇搏杀,将所有仇恨都宣泄在刀剑上。然而,他们终究是一群散兵游勇,战斗力根本无法与专职杀伐的越军士兵相提并论,而且越兵人数几乎是他们的两倍,这场战斗很快便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姬政御马挺立,在阵线后方昂首观望,越军越战越勇,将阵线不断向前推进。就在姬政以为胜局已定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伴随而来的还有刺耳的吼叫。
姬政回身一看,顿时心惊。
只见,另有一队南人正骑快马从义阳村方向冲杀而来。带头者正是和予,和予驭马狂奔,挥舞着利剑冲杀而来。在他身后,一群南人从马背上挺起身子,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开弓放箭,刹那之间,已将几名越兵射倒在地。
一名女子在马背上挺起身来,纵然马背上下起伏,她却始终稳若泰山。这女子正是见月,她拉开长弓,将弓箭对准姬政。
见月二指离弦,一支利箭应声而出,飞矢朝姬政面门呼啸而来,就在姬政命悬一线之时,只听哐啷一声,箭矢应声落地。青门双刀横立,犹如岩石一般挡在姬政身前,纵然见月例无虚发,却不能伤到姬政分毫。
“左翼回撤!保护大将军!”青门高声喊道。
越军瞬时变换阵型,原本与张循激战的左翼士兵立即向后方撤回后方,与和予、见月带来的人马战成一片。
越军左翼一回撤,张循方面的压力顿时小了很多,他立即重整阵型,将兵力收缩成团,再次集中挺进。这一次,张循等人就宛如一只重拳,狠狠砸向越军的中心区域。
张循、和予两面夹击,顷刻之间便扭转了战局,越军猝不及防,被打得节节收缩。
眼看越军已经被这群乌合之众团团围住,姬政翻身跳下战马,他拔出重黎剑,指向张循高喊道:“将士们!杀呀!”
眼看主将亲自上阵,越军重振气势,双方重新短兵相接,再度展开了血腥的肉搏厮杀。
姬政挥舞着重黎剑,左劈右斩,直指张循而来,张循也一路横冲直撞,朝向姬政而去。
二人终于在垓心相遇,血雨腥风中,彼此执剑相对。
姬政擦去脸上的血,冷冷一笑,“呵呵,这场夹击打得不错,只不过,我一路追击来,始终侦查留意,为何并不曾发现你藏匿人马的地方?”
“藏匿?不,义阳村南北贯穿,从来都只有一条小路,根本无法藏兵。”
姬政不解,“那我背后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张循向前挺进一步,逼近姬政说道:“十二年前,我们来到义阳村,帮助村民做了一件事情,你还记得吧?”
“记得,对抗阴兵。”
“没错,当年越国人在吴国境内盗采金矿,伪装成阴兵装神弄鬼。因此,我们才三人出手相助,带领村民抗击阴兵。但殊不知,这些阴兵其实还有一条运输线,正是因为在那不久前发生了一场地震,将那条运输线毁坏掉了,他们才不得已从义阳村借道而过。说来讽刺,那年三月,被地震损坏的道路几乎快修好了,而我们与阴兵大战的那晚,其实是他们最后一次借道。呵呵,如果不是我们多事,义阳村或许就不会惨遭屠戮。”
姬政点头道:“原来如此,所以你通过那条运输线路分兵绕后,所以才能打出如此漂亮的夹击。”
“正是。”
此时,战斗已然进入尾声,荒野之中尸横遍野,哀嚎声不绝于耳,土地上红光涌动,已经分不清是残阳的余晖还是流淌的污血。
突然,张循挥剑向姬政砍去,姬政提剑格挡,二人交锋数手,姬政抓住张循一个破绽立即转身侧踢。张循身子后仰,闪过这一脚,紧接着便挺身刺出一剑,这一剑来势凶狠,角度刁钻,显然直取性命而来。姬政虽然手腕残疾,但身法依旧高超,只见他将剑柄反向一横,剑身正立于身前,这一下恰好挡住张循的攻势,姬政顺势跃起,快速踢出两脚,正踹在张循胸口上,张循硬扛下这两脚,勉强稳住身子,但也退出几步开外。
张循胸口一紧,吐出一口血来,他抹去嘴角的血,笑道:“呵呵,姬政,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我?其实你背后的手段已经生效,我现在身为吴国叛贼,早已不是你的威胁了。”
姬政提剑直指张循,厉声道:“哼,敌人就是敌人,唯有赶紧杀绝!”
“哈哈!哈哈!”张循突然放声大笑,他指着姬政质问道:“敌人?谁?谁才是你的敌人?!是我么?不……不是……其实你自己很清楚,你真正的敌人就是你自己!就是那颗即将被你赶紧杀绝的赤子之心!但你真的以为杀了我就能斩断一切过往?!你真的以为杀了我就能彻底铁石心肠?!你真的以为杀了我就能实现你的理想么!?不!你杀死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你自己!”
姬政怒不可遏,“胡说八道!!你懂什么?!你不要再自作聪明了!不要再试图揣摩我的内心了!你以为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你能理解我的理想?我的处境?甚至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