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朱常洵是贪财的,这位福王爷的确对金钱有着极度的渴望。
或许,这是继承的他爹血脉。
可惜,当爹的贪财,不惜“与民争利”是为国事,要不然国家那么大一个摊子,没钱周转怎么行。
做儿子的贪财却是为自个了。
这也难怪,毕竟国本没争着,朱常洵没法当家作主,不知油盐柴米贵,只能窝在洛阳享他的亲藩福,顺便跟历代藩王一样,继续替洪武爷广散子孙了。
出于对儿子的愧疚之情,万历和郑贵妃也是舍命的把好东西往洛阳运,这种情况下,朱常洵还能养成个贤王来,也他娘的见鬼了。
不过话说回来,朱常洵要不这么干,他这藩王怕也坐不安稳。
国本争了几十年,朱常洛吃了那么多苦,就算这做哥哥的不找弟弟麻烦,做侄儿的就肯罢休了?
血仇,有的!
人两皇帝的亲奶奶可是叫活活困死在冷宫的。
天启还好,这侄儿忠厚,崇祯那侄儿,可就难说了。
朱常洵要不把自己变成猪,唐王朱聿键的下场摆在那呢,要不是崇祯完蛋,这位隆武帝不是被活活饿死,就是被活活憋死了。那样一来,世上就要少一个叫“成功”的国姓爷了。
说起来,朱常洵也算是良臣进京的主因。
当日,县里到梨树村给是给他福王爷征地做的。
要不是这茬,再受了张家老幺衣锦还乡的剌激,老爹能把二叔也做老公的事情说出来么。
老爹要不说,良臣即便后来也能知道,但总归信息落后了。
指不定那时他是不是已经去找才几岁的李自成或者张献忠,要不给人家当干爹,要不给人家当大哥,忙着投机倒把,传授《三国演义》,以便这哥俩将来能够和同样师承的满八旗们战一场。
再打不过,算球,自个抹脖子去。
今老实亦死,铤而走险亦死,不如弄票大的乎!
善也!
对朱常洵,良臣不以后世目光看他,当下是当下,还没发生的事情,他不会主观代入。
这位福王殿下大智若愚也好,本性如此也好,享了一辈子福,最后还算对得起他老朱家,可不是如鞑子污蔑那般,死到临头还抱着钱不放。
大兵都压境了,起码的危机感,朱常洵还是有的。
城破了,他这福王会有好下场么。
只可惜,临死前雄了一把,死后,却被形容为一头连猪都不如的猪。
满大爷们也真是能摸着良心说话,朱家的子孙落在他们手中,没一个能活命的,管你是被俘的还是阵杀的。倒是落在李自成、张献忠他们手里的,除了亲藩外,大多能活,且几乎都参与了南明十七年风云抗争。
等到了天下一统,还不放心,可劲的下榜宣告全国,要朱家子孙主动到官府报备,“大清”一律优待。然后,等人上钩了,要么就地阵法,要么解到北京再剐。上到七八十岁老朽,下到一两岁婴童,反正只要你是朱明后人,那就不得好死。
这他娘的才叫斩草除根。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觉罗家比谁都明白。
得亏人类进步了,两百多年后,大总统没有让觉罗家的人也报备一下。
每每想到此处,良臣真是痛心疾首。
生平最恨之事不是满鞑子在明末及至此后对汉人造下的罪孽,而是武昌城头那一声枪响后,袁大头竟然给觉罗家来了个退位善待。
中国人讲困果循环,善恶有报。
袁大头,非窃国大盗,实乃国之大贼,民族之罪人!
不过,天道昭昭,跳梁小丑,犹不自觉,总有霹雳,施展菩萨心肠。
“殿下!”
良臣深深的给朱常洵鞠了一躬,行了顿首礼。
这是大明官场下级见上级的礼仪,动不动就下跪的,大明朝没这规矩。只有见皇帝才五拜三叩首,但必须是正式场合,如官员三年一次的入就朝见,贡士在殿试、传胪时行礼。其它场合,只需顿首便行。
朱常洵朝那几个侍卫摆了摆手,侍卫们忙躬身退下,然后一脸奇怪的看着魏良臣,问道:“你不是宫里的?”
宫里小太监见着福王殿下可不行顿首礼,而是立时驻立低头不语,若福王发话方才能上前作答。管事太监能上前行礼,因为他们是有品级的,某种程度上就是官,只不过管辖的是宫里人而矣。
很多外放的镇守太监和当地的督抚都是平起平坐的,如南京镇守太监见了国公、侯爷都不须作礼,反而对方要对他礼敬。原因在于这些镇守太监乃是钦差,是代皇帝镇守。
魏良臣给朱常洵行礼,朱常洵自是明白对方不是宫里人了。
“回殿下话,下官乃是文华殿舍人魏良臣。”
良臣抬起头:贤侄,你不用怕,有我在,死不了。
“你就是魏良臣?”
朱常洵似是听过这个名字,再次打量了魏良臣一眼,后点了点头,“母舅前些日子回京时倒是说过你。”说完,有些奇怪道:“你进宫做什么?”
郑国泰真回来了?
果然是这小子搞的鬼,良臣暗骂一句,嘴里说道:“贵妃娘娘有召。”
“母妃召你?”朱常洵愣了下,“那你随我来吧。”
原来朱常洵也是要去他娘那里的,良臣当下忙跟在他身后。朱常洵倒是没和他再说什么,态度看着也是一般。只是,良臣注意到,这小子将自己的三十两银票不知何时给揣进了兜中。
迎面碰上王体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