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你,”
奴尔哈赤正要说,却见李永芳一身戎装,从城门迎了出来,抱拳施礼,含笑道:“原来是大都督光临,不曾远迎,恕罪恕罪!”
奴尔哈赤是明朝册封的建州右卫都督,李永芳据此称呼,奴尔哈赤自是没有意见。
他急走几步,抱拳还礼道:“不见李将军有些日子了,心里异常想念,冒昧赶来抚顺拜见,大人可不要怪咱唐突。我们女真人比不得你们汉人,只知道待人一片热忱,没有那些虚礼。”
按大明官制,游击排在总兵、副总兵、参将之后,守备、把总之前,其实无品级,也无定员,多是由总兵保举的。给人尊称一声将军,已是高抬了。
奴尔哈赤称自己为将军,李永芳心里受用,含笑道:“这样才好,更见性情。”当下将奴尔哈赤迎进城中,并肩来到他的游击府厅堂,落座喝茶。
奴尔哈赤大口喝了,赞道:“李将军的这茶极好,香到嗓子眼儿里去了。我在赫图阿拉喝的却是种苦茶,实在难以下咽。”
李永芳笑了起来,摆手道:“都督来抚顺该不是和我李永芳说茶叶的吧,行了,都督这次举兵到抚顺关来,可是吓着我抚顺军民了。现在又孤身前来,有什么事,都督直说吧。”
奴尔哈赤微微一笑,朝费扬古看去。费扬古忙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不着声的放到李永芳手边上的桌子上。
“这些年来,多蒙李将军看顾关照,一点儿小意思,不成敬意,李将军可别嫌少。”奴尔哈赤道。
李永芳略微一瞥,已知数目是五千两,顿时很是高兴,道:“都督和我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何必送这些身外之物,这样岂不伤了我们多年的情谊?”
“李将军不必多想,尽管放心,我没有什么事相求,只想与大人见个面,叙叙旧而已。不论怎样讲,要说在公,我与将军都是给朝廷效命;在私,将军和我建州是友邻,若没有将军这些年照看,我奴尔哈赤也不会有今日。”
李永芳听他说得豪爽,笑着收起银票,吩咐摆酒,二人细酌。几杯酒下肚,奴尔哈赤叹了一声,说道:“李大人,尊府上想必也曾有过儿女婚嫁的,要说这亲家之间一度反目成仇的常有,可至死不相往来的怕是极少吧?”
“怎么忽然间有此浩叹啊?”李永芳放下筷子,看向奴尔哈赤。
“我与叶赫本没什么过节儿,还娶了叶赫格格做福晋,可布寨、纳林布禄多次与我为难,无故欺辱建州,全不顾什么郎舅之谊。那布寨死于乱军之中,他们不思悔过,却与建州结仇,就是他们叶赫的女儿将死之前,要见额娘一眼,我三番五次派人去请,他们都冷着心肠不答应,致使我的福晋孟古死不瞑目!大人说可不可恨?”
“这个……是不该如此绝情。”
奴尔哈赤含泪咬牙道:“我那福晋至死喊着额娘、额娘,数声不绝,就是铁人心肠,也会闻之泪下。我就在她身旁,却无能为力,心底的滋味,大人想必也体会得出来。我必要替她讨个公道,出了这口恶气!”
“你要攻打叶赫,可要想着火候,不要失了分寸,不然朝廷追问下来,我也不好搪塞。”李永芳乘着酒兴,起身道,“抚顺城内驻守的可都是精兵,专配了一些火器,我带你去看看。”
“噢?”奴尔哈赤心中一动,连说那太好了。
当下李永芳带着奴尔哈赤来到抚顺校场,下令火器营列队操练,三百名军卒都穿着轻便的软甲,头戴红缨大毡帽,脚穿薄底战靴,肩上各抗一支四尺长短的兵器,前头是一个长长的铁管,后面一个木托子。
李永芳指着那些铁管问奴尔哈赤:“你可见过这鸟嘴铳?”
奴尔哈赤摇头道:“以前倒是看过,只是从未这样近地看过。这东西样式古怪,砍不能砍,刺不能刺,打不能打,有什么用处?”
李永芳哈哈大笑,道:“你不要小看了它,这火铳可是厉害得紧呢!只要装上三钱火药,三钱铅弹,可射一百五十步远,就是林中的飞鸟也可击落。”
他一挥手,出来一个兵卒举铳向校场中间的箭靶便射,砰的一声,铳口冒出一团淡淡的青烟,正中靶心,众人一片呼喊。那兵卒往腰下的火药罐中取了些许的黑色粉末,放入枪管,用一根细细的搠杖顶实,又取出数粒铅弹,依然用搠杖送下,举枪再射。
奴尔哈赤将这火铳威力看在眼中,问道:“火铳是比箭快,可装药装弹就缓慢了,一旦敌方数队人马轮番进攻,怕是火铳不及装弹,就给人砍了脑袋。”
“火铳填装发射之快,若能赶上弓箭,我这三百人的火器营,抵得上你们建州的两千铁骑了。敌方若轮番冲杀,我也是轮番射他,火器营的铳手分三排站在阵中,刀手和枪手站在两翼,相互护卫,不给敌方可乘之机。”
奴尔哈赤听后,忽的示意费扬古出列。费扬古明白汗王的意思,当下拈弓纵马,一连射出三箭,都中在靶心,那兵卒也射完两枪,众人齐声喝彩。
三箭比两铳,奴尔哈赤心中有数了,若马快箭利,我建州真与你明军战阵相搏,可不会容你明军安稳装药。
“不知李将军可否卖几杆火铳与我回去猎虎用?”奴尔哈赤尽管对火铳威力不以为然,但还是想从李永芳这里买几杆回去叫儿郎们好生揣摩,免的将来吃了这铳的亏。
“这个嘛…”李永芳一脸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