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禄三年(1561)4月8日晚上,黑田城内。
“怎么样,有漏网的吗?”雨秋平站在城头,看着被捆成一串又一串的俘虏正在被送进城内关押,长长的俘虏队伍在城门外排起了长龙。
“基本上没有,”福岛安成摇头道,“他们为了渡河方便,一匹马都没有携带。穴山大人他们带着人骑马把几十个侥幸逃走的人都抓回来了。除了三个飞毛腿,真的是跟不上。”
“那就没问题啦,”雨秋平笑道,“杰盛,你去向清州城报捷吧。”
“记得顺便报急啊,杰盛兄弟!”御前崎仲秀在一旁起哄道:“先汇报说有1000斋藤家部队渡河进攻!再汇报他们已经被打败了!要有这种效果!”
御前崎仲秀的话引起周围的人一片哄笑。
“不过殿下,”直江忠平出言问道,“这么多俘虏,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战兵的数量,该如何关押呢?万一处置不好,很可能反噬我们啊。”
“这个…我也不是很懂,”雨秋平把目光投向天野景德,“权兵卫,你有什么办法吗?”
“将俘虏们甄别一下,”天野景德低声道,“他们基本都是领内召集的农兵,彼此间沾亲带故。把熟识的人,以十个左右为单位,关在一起。”
“那岂不是方便他们逃跑吗?”雨秋平诧异地问道。
“只要发现一个人逃跑,剩下的人格杀勿论。”天野景德冷冷地补上了后面一句。
众人闻言一愣,都是汗毛倒竖。
“我去…好狠辣…”御前崎仲秀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很容易。但是那个人肯定舍不下自己的乡里乡亲,就会想办法救出同伴。但是十个人一起跑的动静可就太大了,很容易被发现。”
“堵死的三门不要打开。”天野景德继续冷声道,“除了关押俘虏的岗哨外,在北门和城墙上、街道里都设立巡岗。在领内召集农兵,从事巡逻工作。这些待会交给在下去安排吧。”
“行…”雨秋平也是听得冷汗直流,“都交给你了…”他话音刚落,天野景德的乌鸦还很应景地叫了两声。
“可是之后呢!”濑名氏义急哄哄地问道,“之后这些人怎么办!他们一天就能吃掉10石粮食啊!我们白养着他们不成!”
“那怎么可能嘛,”吉岗胜政啐了一声,“当然是把他们变成奴隶,逼着他们去干活啊!去种地啊!”
“可是现在关在监牢里还好,到时候放出去了怎么管啊!”濑名氏义嚷嚷道:“要是他们还没干几天活就跑了,岂不是亏大了!”
“不不不,当然不可能放出去干活,”雨秋平摇头道,“这么多人哪里看得住。我们可总共就两百多人手啊。”
一直在一旁喝酒的小川佑东闻言却是一精神,借着酒劲嚷嚷道:“殿下你不会又要大发慈悲!把他们给放回去吧!”
小川佑东这一开口,立刻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警惕。他们都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雨秋平。
雨秋平叹了口气,摊手道:“大家也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奴隶的日子多难过,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啊…何苦让别人变成奴隶呢?”
雨秋平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天野景德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劝谏,就被雨秋平摆手制止道。
不过,这次雨秋平却是笑了。
“放心,我不是两年前那个满心慈悲的烂好人了,”雨秋平坏笑了一下,“我要当绑匪。”
“绑匪?”御前崎仲秀一下子反应过来,“绑九百多人?朝那几家豪族要赎金?”
“没错!”雨秋平笑着拍了怕濑名氏义的肩膀,“刚好咱们不是缺钱吗!现在就干一票大的!”说罢,雨秋平看向本多忠胜,“锅之助,你去让底下负责的水原子经给我把这次俘虏的四位大人请上来,探讨赎金。”
“这…”本多忠胜显然有一些为难,“这有违武士之道。”
“不用他去!”平时一贯斯文的濑名氏义,只要一牵扯到钱的问题,就会比谁都猛。他一手拦住本多忠胜,恶狠狠地笑道:“我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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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去天守阁的路上,原长赖已经面如死灰。他知道,这次失败,对原家几乎是打断脊梁骨的伤害。作为一个只有8000石的中等豪族,领地内总人口也不过一千两百多人。其中干活打仗的青壮年男子,不过也就四百人左右。这一次,原家出动了两百五十多人,全部赔在这里了。不说别的,今年秋收原家是肯定完不成了,夏季的施肥除草也只能让老人孩子去做了,可能会有一百多个家庭生活难以为继。
更令人绝望的是,这一次他们几个豪族出兵,其实是没有请示过斋藤家高层的。因为斋藤家中枢权力并不是太强,各个豪族都有很大的自主性,因此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决定这种小规模的攻略。但是,这也就意味着原家休想从斋藤家那里拿到什么补偿了。一直和地方豪族有矛盾的斋藤家,甚至有可能以私自出兵导致大败的名义,直接没收原家的土地。就算是斋藤家不动手,周围其他对原家土地虎视眈眈的豪族也可能会不断侵犯抢占原家的土地,伤筋动骨的原家也已经无力还手了。
原长赖想着想着,越想越是悲哀。原家几代人辛辛苦苦的努力,眼看着就全败在自己手上了。他也明白,和他一起被押着走的野野村幸成和加藤光泰也是同样的凄苦。野野村家甚至连家主都被抓了,野野村幸成的长子还没有元服,更是风雨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