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一点小伤,不用介意。”希德举起了右手,若无其事地挥了挥,“就算用治疗魔法临时再造肢体也没办法灵活施法,所以我找人做了一下应急处理。”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包括见过希德空荡袖管的黛妮卡。
安全部长的袖管并不空荡,但也没有手在那里——
取而代之的是一支嵌满了黑色蛋白石和红宝石的连刃法杖,直接从手臂的伤口处连上了神经。
法杖的外刃面闪着寒光,映照着肌肉断面的血色,血管就在刃面上微微颤抖着。
安全部长似乎是故意选择了看起来最有威慑力的安装方法。
黛妮卡往后退了半步,几乎要跌倒;奥莉亚则索性两腿一软,直接倒在了身边的女仆怀里。
那就是希德,皇帝最可怕的臣子想要给其他人看到的东西,可以让其他人的心灵出现缝隙。
黛妮卡犹豫了一下,主动伸出了右手。
“既然只是一点小伤,那我想应该不影响传统的礼节吧?”
她能听到周围众人倒抽凉气的声音。
希德·纳瑟的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他伸出了右臂,将法杖前端的黑色宝石放进了黛妮卡的手心里。
黛妮卡不愿在他面前落于下风,用手握住了黑宝石。
她随即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就像是有无尽的负面感情蕴含在那宝石之中,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恐惧、恶意、死亡、贪婪沿着手臂的血管、神经和魔法回路向上攀升,就像有无数的蚂蚁在自己体内向上爬行。
但不知为何觉得很舒适——有种奇妙的快感。
似乎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说:“稳住!”,听起来像玛姬雅。
按照之前的约定,作为灵魂的是不该冒着风险当面联络她的……
黛妮卡从舒适感中醒了过来,警惕到其中暗藏的危险,猛地做了个深呼吸,松开了所有的手指。
她摇了摇头,评论道:“很有趣的法杖。您今天就要以这柄杖上附着的魔法攻破敌阵吧?”
“希望如此,多谢夸奖。就请两位……”希德看了一眼变回人形的银龙,“不,三位小姐的炮兵指引我们取得胜利吧。督军旅开始攻击准备。”
督军旅的士兵们发出低沉的喊声,整齐得就像一个人。
黛妮卡以回去指挥炮兵为借口,逃离了这个让她感到紧张的盟友。
回到自己的部队后,她站在一座瞭望台的顶端,观望着不停变化的局势。
即便是透过高倍望远镜的四片透镜来看,耶拿外围防线也显得乏味。
相比于她自小长大的伦尼,这是座不算大的城市。昔日的酒业贸易中心,现在由军营、已经变成军营、将要变成军营、曾经变成军营的房屋和用来保护这些房屋的堡墙组成。
督战队的黑色军服和帝国军的灰色军服夹杂在一起,正在向那些防线行军。
炮声隆隆作响,敌人的火力也开始反击。
在第一、二lún_gōng击的彼此试探之后,双方的火力点纷纷暴露。
黛妮卡亮出了三分之二的火力,终于在炮战中取得了优势。自由军靠墙比较近的几处炮台都沉默下来了,只有侧后还有火炮继续开火。
有些火力点似乎正在转移。
防御工事非常简单:一道缓坡、一条一人多深的壕沟、一道壕沟深处的反炮击护墙,一道陡坡、陡坡顶端的水泥胸墙,在护墙和胸墙后面各有一线步兵。
相比于棱堡是朴素到令人发指的设计,所有弹着点准确的炮击都能给守军造成相当水准的伤亡。
布吕歇尔的女仆炮兵大多读过弹道学,她们的炮弹准确地在敌军的步兵和炮兵之中炸开,将那些誓死战斗的自由军人变成尸体。
可是,前两次攻击的结果实在触目惊心。残骸铺满了每个进攻点,每个点的壕沟里都填着双方数以百计的尸体。
黛尼卡能数出不止一支军官突击队,这些施法者冒着敌军的弹雨奋勇作战,他们的魔法截断了敌军的壕沟。
纵使如此,这些进攻也没能改变失败的结果,只是让牺牲变得更多了一些。
奥莉亚已经有点看不下去了:“我们还有炮兵吧,黛妮卡?为什么不用上?”
“再等等,最后一组炮兵还不到可以暴露的时候,对方可能还有隐藏的重型火力。”黛妮卡挥了挥手,“你打过牌吗,公主殿下?对付狡猾的对手,把大牌留下来通常都是有效的。有些人特别喜欢留下秘密武器暗算别人。”
“你说是就是吧。”帝国第一公主望着战场扼腕道,“明明只是那么丑陋的东西……那些随意地横在田野上的灰色土堆,一道毫无美感可言、七扭八歪的沟,就像灰色史莱姆爬过去后留下的粘液一样。就是这种东西,为什么就是攻不破呢?”
耶拿不是斯蒂尔堡,也不是伦尼。
耶拿的护墙只有最简单的砖墙,外加瞭望塔,连炮台都是临时堆起来的土山,一切都依赖着那条简单的战壕。
但是,斯蒂尔堡被人一次突击拿下,伦尼的五重高墙时至今日已经被挖倒两重,而耶拿在帝国最优秀的部队面前屹立如山。
“你的形容还真刻薄呢,公主殿下。”黛妮卡走到军用地图边,望者上面墨迹未干的敌方战壕线解释道,“那是沃邦壕,世界上最简单有效的防御工事,一支合格的军队一天就能筑好。它的力量不来自于陷阱或碉堡,而来自于守军。